苦寒大荒往北九百里,绒狄都城火戎城的皇殿之中。
大殿尽头,有九级又宽又高的台阶直通上面的一丈宽的黄金龙椅,铩羽而归的耶律经天坐在王座上面,手上拿着一份奏折看了一会,俯首偷偷打量着大殿下方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耶律经天是个穷兵黩武的家伙?”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尤其是那几个当初和狂狮一同商议退兵的老将更是神色尴尬!众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大殿之上,一个个面相戚然地道:“臣不敢!”
“哼,不敢?”耶律经天把手中奏折往下方狠狠扔了下去,奏折噼啪一声落在一位须发皆白的文官身边,吓得那老臣身躯一个激灵,差点没吓晕过去,“这次十万大军不战而返,你们肯定都在心里嘲笑孤是吧?”
“臣等绝无此意,恳请王上明察!”一众大臣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耶律经天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几下,声音温和了一些:“护国右仆射呢,不是说昨晚就回来了吗,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来觐见?”
下面大臣全都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应话。
王座旁边,一个低眉顺眼恭敬伺立的老宦官瞥眼打量了一下那些屁都不敢放一下的文臣武将,马上小碎步凑近王座回话道:“禀王上,护国右仆射在苦寒大荒追捕贼人的时候遭遇了沙尘暴和龙卷风,与贼子马小刀等人一同被吸上了天空,昨晚黑山栏子历尽艰辛才终于找到他把他给带了回来,据前去医治的冯御医回宫禀报,右仆射从极高外跌落下来,身受重创晕迷不醒,所以无法亲自前来面圣,还请王上莫怪!”
耶律经天愣了一下,沉声道:“他不是所谓的什么大宗师吗?竟然会伤成如此模样?真的假的?”
老宦官弯腰低头道:“巨大天灾面前,人皆渺小如蝼蚁,甭说什么武修的小宗师大宗师了,那怕就是那些从不曾在世人面前现身、传说中能飞来飞去的仙修,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你胡说什么呢?”耶律经天神色有些不满,但胸中的怒意已经消退了过半,“如今这世上只有寻常武夫,哪里还有什么神修仙修?拓跋宏,别在孤和众爱卿面前宣扬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小心孤治你的罪!”
老宦官赶紧下跪告饶道:“老奴口无遮拦妖言惑众实属该死,还请王上责罚!”
耶律经天不怒反笑,挥了挥手道:“孤罚你一个鸟都没有的三朝老臣做什么,起来吧!”
“是,谢王上不罚之恩!”老宦官被绒狄王当众嘲笑痛处,脸色依旧如常恭敬,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
耶律经天沉吟片刻,道:“告诉右仆射府,等孤身体好些,当亲自到府上探望!你们都散了吧,拓跋宏留下!”
“臣等告退!”众大臣叩谢后陆续退出了大殿。
耶律经天看着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再也不正襟危坐,身子往后靠在了龙椅背上,还把右脚也踩到了龙椅上面:“拓跋宏,冯御医的话能信几成?狂狮的伤势真有那么重?”
老宦官拓跋宏恭敬地道:“王上别忘了,老冯也是我们的人!”
“最好是!”耶律经天冷笑了一声,“但孤也知道,时间久了人是会变的!”
“王上,当年先王的那一档子事,我俩的把柄可都在您的手上,要是不慎传出去我和他死一万次都是不够的!”拓跋宏陪着笑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王上大可放心!”
“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耶律经天伸手指着他道,“如今你们和孤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别在暗地里作什么妖,否则别怪孤不留情面!”
拓跋宏的腰弯得更低了:“当然,当然!”
耶律经天伸手抚摸着龙椅两旁的一对黄金龙首,轻轻叹息了一声:“早知道这个位置只是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内里也不过如此,孤哪里还会那般折腾,老老实实做我那兵马大元帅不是更威风更自由?”
拓跋宏听了有些愣住,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耶律经天拍了拍两个龙首起身离座:“拓跋宏,这个座位你别看是用黄金铸成,其实是硬梆梆冷嗖嗖的,他娘的就是一个囚人的牢笼!”
“王上!”拓跋宏还是陪着笑道,“世间帝王担天下,天下如山压双肩啊!”
耶律经天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孤是懂的,要不也不会心甘情愿坐到现在!”
“王上身体有恙,要不还是回寝殿歇息?”拓跋宏小心翼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