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里花了不少时间财力总算争取到了这两本书的版权。
时沂在社里审批的时候就提出过抄袭可能导致的后期纠纷,但是社里否决了他,反而让他跑印刷去了。
时沂坐到座位上,还未坐稳,就看到傅主任从社长办公室出来,两眼冒火地盯着他,没好气地说:“时沂,社长叫你进去。”
时沂进了办公室,社长一开口就咄咄逼人:“印刷厂的书开始印刷了吗?”
“没,那边说傅主任同意他们推迟印刷,而且可能对原先合同不满意,他们提出用另外一种纸来印刷。”
“那这次版权事件你有什么想法?”
时沂想了想:“打官司我们势必也被牵扯在内,我们避无可避。”
“这两本书是你审核的吧?”
时沂一下子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
他惊愕地看着社长:“这两本书虽然名义上的审核是我做的,但是我早就提出过这个问题,是社里钻版权法的空子,直接跳过我的意见申请书号审批和生产销售的!”
社长定定地看着他:“好了,你出去吧。”
时沂怒气未消出了办公室,就听到同事们窃窃私语。出版社效益实在太差了,要不整改,要不倒闭,哪一项都少不了裁员。
时沂坐在座位上,用手撑住额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嗡响作一片。
做书怎么这么难?
选题、选题报批、组稿编辑、审批、申请书号、排版印刷、生产销售,每一个环节都让他精疲力尽。
他在这里工作几个月了,他付出的精力全都被人说是蠢人的无用功,没人在意他的想法,只在意他做的书能卖多少册。
时沂撑着脑袋进了厕所,冲了把脸。冬天刺骨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冻得神经末梢都麻痹。
他抬起脸,看到脏兮兮镜子中的自己。
面色苍白,眼下明显的青黑,瞳仁黯淡,笑意艰涩。
他一点儿都不开心。
可是能怎么办呢?
人生不过是熬。别人也在熬,他怎么任性?
可是原来时沂连熬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星期后,他被开除了。
他一言不发地接受了现实,交接完工作,拿了当月结算的工资,立刻整理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离开了。
时沂抱着纸箱子站在地铁上,拉着吊环,疲惫地低着头。
时沂麻木地被脑袋里一个声音反复反复洗脑。
你好笨啊。
你好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