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妄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旁边跟着离寂,站在旁边。抬头看了几眼,离寂完全没有落座的意思,全然没有在玉衡殿落座喝茶的干脆。不过说来也是,玉衡殿的茶水,堪比玉露琼浆,甚是珍贵。与这街头巷尾的小食确实是无须比较即见高下。“不必。”离寂眉头轻皱,视线就没离开肆妄过。离寂神君委屈一下市集人群攒动,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离寂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刚进城那会恨不得直接飞上屋檐一人慢走。想来是顾及此行目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暴露身份。再加上旁边的肆妄一路引着,稍稍是给这位小神君开出了一条不挤的小径。离寂身子紧绷,一步一步地跟在肆妄身后,才避免了与人潮的接触。也就是这番一眼就看出来没赶过集的贵公子形象,可怕老奶奶担心坏了。那是一步一回头地关心自家鸡蛋,倒令肆妄忍俊不禁。现下好不容易将鸡蛋交还给老奶奶,又稍稍远离了人群,离寂才自在些,却也没有离肆妄太远。“两位客官,今日吃些什么啊?”一位伙计殷勤地又擦了一遍桌椅,哈着腰问肆妄。注意到肆妄身后的离寂,又从旁边拿出一条看起来很是干净的抹布又擦了几遍旁边的椅子。“就拿一些你们店里的招牌小食吧。”“得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伙计应声,又钻到那小厨房似的地方去了。离寂站在后边,像是一棵松柏一般,没有移动半分。肆妄只好起身,扯起离寂腰封上挂着的禁步,连带着离寂一同扯了过来。他虚摁着离寂的肩把人摁在了椅子上,俯身在离寂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街头小摊,离寂神君委屈一下。”从未有人靠自己如此之近。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耳畔,微微有些痒意,离寂的耳朵不由自主地便变得爬上了红晕,看着粉嫩嫩的。肆妄原本只是想不动声色,没想到贴地过近,倒惹得离寂如此。思及此,连忙退开坐会了自己的那个椅子,抬手摸了摸鼻子,耳朵已是通红。“水馅包,客观慢用。”伙计端着一盘小包子上来,招呼了一声。正想走呢,就被肆妄拦了下来。“等下。”伙计动作一迟,以为自己今日倒霉,碰上了个找茬的客官。没成想一回头就是几两碎银摆在桌面上,还朝着自己的方向被推了过来。“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地上那富贵招牌的事,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肆妄朝着地上破败的招牌轻轻抬了抬头,看着伙计一脸的八卦。伙计只想着应该是之前吃过那富贵包子铺的老顾客,应是今日见招牌不同心中疑虑。不过这位顾客出手真的是大手笔,就这些碎银,可以让他在旁边的那个酒楼好好地吃上一顿了。“够够够。”伙计一下就伸出手把碎银收进了自己口袋,笑脸盈盈地回话。“这您可问对人了。那个招牌啊,是我们前一任东家的。包富贵,他们家祖传的水馅包秘方,做出来的包子那叫一个绝。用那些文人的话怎么说来着……?”伙计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忽然一拍脑袋:“晶莹剔透,唇齿留香。您们二位也是老主顾了吧,怪不得回来打听前老板的事。”“是啊,这手艺确实不错。那可否告知这位老板现在身在何处呢?”肆妄压低声音,又从钱袋子里拈了两块碎银放在桌面上,可想而知,马上就被伙计收入囊中了。肆妄又朝着离寂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颌,“我这位好友呢家中正想找个会做包子的厨子,这不,想到包师傅的手艺,我们就亲自过来了,不料这一趟确是连这手艺师傅的面都见不到。”好友离寂也在旁边,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两人一唱一和,竟是十分合拍。“这恐怕不好找。但二位客人今日是遇着我了,小人我呢是包师傅以前的弟子,虽说这招牌被人挤兑下去了,可手艺还是在的,如果二位有需要,我可以给二位包师傅的地址。”伙计的声音压的很低,尤其是提到包富贵的时候,许是害怕现在的东家听到心里不快吧。按照伙计的意思,他们并不知道包师傅的失踪,那这份失踪名单里明晃晃的排在离寂神君,赏脸吃一口呗“离寂,这个是水馅包,挺好吃的,你尝尝?”肆妄又抽了双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又将筷子仔细擦了擦递给离寂。“真的不尝一下吗?味道不错的。”肆妄刚劝说离寂尝尝,转头向着那伙计又叫了一盘。“做戏要做全套的嘛,离寂神君,赏脸吃一口呗,一小口也行。”离寂伸手接过筷子,在肆妄的强烈推荐下夹起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离寂身上总是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矜贵雅正。行走时如此,饮食时如此,怕是就算是让他饿上个十几天他也能斯文优雅地吃东西。不过,离寂神君应当不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吧。“怎么样,好吃吧?”肆妄微微凑过身子,一脸的期待。“尚可。”“客官,您的包子。”换了个伙计端盘子过来,上边同样是与刚才别无二致的水馅包。“可需稍等片刻?”离寂看着肆妄时不时地关注着老人家进去的那间客栈,想到肆妄可能是想要和老奶奶告个别再离开,也就在旁静静等着。离寂向来就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甚至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清冷孤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