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听闻,倒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女神医,便道,“宣。”
大太监宣程月兰觐见。
程月兰早有准备,不慌不忙从外间走入堂前,行了大礼,“民女程氏,拜见皇上。”她声音不高不低,婉转悦耳。
天子见她年纪虽小,却气质清绝,倒也像是个世外高人。免礼赐座,问了些太后病理,程月兰自然对答如流。
仁宗见她举止从容,心下又多了几分喜爱,一时兴致上头,便道:“你侍奉太后有功,本应奖赏良田财物。不过朕见你不是世俗之人,想来对那些身外之物并无兴趣,不如你说说看想要什么奖赏。”
天子这样说,一般情况之下理应谦逊几句,再提个超然出世的事物,以彰品德高洁,博得天子好感。
可程月兰却是有事而来,便顾不得情理。只见她往地上一跪,说道:“谢圣上恩典。民女不求他物,只愿作展昭展侍卫的人证,还他清白。”
仁宗一愣,就听她接着说道,“那日我寻到展大哥之时,他已中毒颇深,幸得我及时赶到,才将他救了回来。在给他解毒之时,又遇黑衣人行刺,几番交手之后才得以逃脱。是以展大哥绝对不可能是杀害镖局上下十几口性命之人,请圣上明鉴。”
“你所言可有何凭证?”仁宗倒并不怀疑展昭杀人,只是庞太师那边人证物证具在,若是程月兰能提出更多证据,自然更有利洗清展昭的嫌疑,故而有此一问。
程月兰抬起头,答道:“我与开封府几名侍卫一同前往翠烟林,路上不少当地居民都曾见过,这些人都可以作证。那日寻得展大哥,没过多久我们便遭到暗杀,当时我被暗器打中,肩部受了伤,现在还未痊愈。”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素袋,反手一倒,一枚四棱角型的飞镖落入掌中。
仁宗眼神示意旁边的大太监将其收好,才要说话,就听程月兰又道:“敢问侍卫大哥借佩刀一用。”
侍卫看向皇上,得到允许的眼神之后,将随身佩刀递给了她。
程月兰拔出利刃,精准快速地在右肩上划了一道。
仁宗挑眉,就见她顺势撕裂肩部的衣衫,露出一段臂肩。靠近臂窝之处,肌肤破损,鲜肉外翻,尚未长好,分明是处新伤。那伤处红黑相间,和旁边一块红色胎记相映,更增几分冲击。
“啊——”
一旁的刘太后似是被这伤口吓到,惊叫一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撑着桌沿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仁宗看向身后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卫,侍卫顿时会意,向前几步,正巧挡住刘太后的视线。
“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安心在宫中为太后调理,展侍卫那边我自会还他青白。你的封赏还作数,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和太后说。”
仁宗说完便摆驾回宫,一行人自是拜送不提。
且说自这日之后,刘太后对程月兰态度很不寻常。之前虽说也是温和,但终究是高高在上的怜悯更多。如今却是发自肺腑的关怀,可却让程月兰倍感不适。
刘太后最近总乐意问她一些来开封府之前的事情,程月兰本是半途穿越而来,哪里知道这些?每次只好编些差不多的话来应付。
这日太后午膳过后,又拉着她闲聊。
“说起来,你来开封之前家住哪里?”
程月兰上次被问到这个便糊弄了过去,哪里想到刘太后还会再提起,便只好随口答道:“民女曾在金州居住。”
“金州?”刘太后皱起眉,又问道:“那你家里人呢?”
“父母早亡,只剩我一个。”程月兰怕这刘太后还要深究,只好寻了个最简单的回答。
刘太后看她的眼神古怪起来,似乎是不信,又似乎是怜惜。
她盯着程月兰看了良久,就在程月兰被看得浑身发毛准备告退的时候,她又问道:“你可有什么心愿?”
程月兰一怔,不知她这是何意,便从大义上答道:“要说民女的心愿,那大概就是希望包大人和展侍卫早日洗清嫌疑,开封府恢复如常。”
“以后你不要再自称民女了,”刘太后突然说道。
程月兰有些惊讶地看了太后一眼,只见她一双眼睛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她一时不知太后何意,恳切说道:“民女来开封之前险遭意外,是展侍卫不顾安危救我于危难之中。之后又是公孙先生悉心医治,包大人好心收留,才使我得以存活于世。我这一生,父母早亡,也无亲属,只把开封府当作自己的家。近日开封府遭人诬陷,包大人和展大哥都被监押不知后事如何,我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够洗清罪名。”
刘太后紧盯着她,一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你心中所愿,不过是个开封府和一个展侍卫。”她伸手阻止了程月兰的解释,接着说道,“你放心,这个愿望会实现的。现在你且回房歇息去吧,瞧瞧你这两日瘦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