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景苑中,吃罢了晚饭,展怀逍被母亲叫到跟前,如今雁珠不在了,四夫人好些话无处说,实在憋得慌,只能拉儿子来听。
今天的新鲜事,便是老太太要给上官清说亲,不料被何家大夫人一口回绝,她虽然被支开,总有耳朵长、嘴巴快的人在。
四夫人此刻眉飞色舞,十分的痛快解气,说道:“以为养在展家,就不姓上官了不成,老太太还当自己能养出只金凤凰?从来有好事儿,只顾着娘家人,嫡亲孙女在这儿呢,那会子怎么不往司空府去说,你妹妹的模样、才情、品性、门第,哪一样不比她上官清强?”
展怀逍听得实在头疼,正要找借口走,外头丫鬟来禀告,二公子和少夫人到了。
四夫人不禁长眉挑起:“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什么?”
只见小夫妻进门来,先向四夫人请安,之后便要去探望玉颜,展怀迁趁机给大哥使了眼色,将他一并带走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神神叨叨?”四夫人站在门前张望,唤了小丫头,吩咐,“去窗底下听着,仔细来回我。”
可那丫鬟笨拙,才到窗下,就弄出动静,被大公子出门抓了现行。
展怀逍知道母亲在这头看着,故意大声责备,吓得那丫头仓皇逃走,又被四夫人一顿嫌恶。
玉颜的闺房里,见丈夫气哼哼地回来,子淑说:“你们聊着,你们大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去外头守着。”
展怀逍叮嘱:“别叫母亲看见你,又招她记恨。”
待大嫂嫂出去守着,七姜便开始讲述从司空府听来的消息,得知母亲竟然上门讨要嫁妆,玉颜气得连声咳嗽。
展怀迁对大哥说:“表哥曾撞见婶婶与甄夫人娘家的嫂子私下见面,如今看来,恐怕说的就是讨要嫁妆一事。”
怀逍一拳头砸在桌上,怒道:“私通的污名,再加上讨要嫁妆,她到底在想什么,往后玉颜还怎么在京城抬头做人。”
玉颜虚弱地靠在床头,嗓音依旧沙哑着,说道:“什么名声名节,我都不在乎,她去讨要嫁妆也好,若能将我与甄家斩断了纠葛,我也算解脱了。”
怀逍不答应:“且不论你将来如何,我也不许他们泼你脏水,我明天就去甄家,和他们把话说清楚。”
展怀迁看了眼七姜,七姜点头会意,他便道:“大哥,我们与甄家已经没道理可说,要说,就去公堂上说。我同七姜商议,打算告甄家虐待儿媳,企图逼活人殉葬,这是皇上三令五申,必须废除的恶习,早就写进律法中。”
怀逍有所迟疑:“但这样一来,必定闹得满城风雨,玉颜的名声……”
展怀迁说:“大哥,先下手为强,那日我们将玉颜抢回来,已经是瞒不住的笑话,就不要再顾虑了。”
“可是那字条,还在他们手里。”
“二哥哥……”
玉颜着急打断兄长们的对话,紧张地看着二哥和七姜,生怕他们一时冲动,说出了何世恒的存在。
怀逍也再次询问:“玉颜,字条究竟是谁给你的?”
展怀迁则道:“不论是谁,就说是我给的。”
怀逍担心地说:“字迹如何对比,怀迁,你也没见过那字条。”
展怀迁看向妹妹,道:“那字迹,自然是玉颜最熟悉,你放心,我总能模仿出七八分,这都是小事。”
怀逍叹气,沉吟半晌后,问妹妹:“你若答应去告,哥不反对,玉颜,你做决定。”
玉颜苦涩地一笑:“名声名节,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求和甄家断了纠葛,二哥哥和嫂嫂既然要告,那就告吧,我也想出口恶气,为我这三年,咳咳咳……”
七姜上前来为她顺气,握了玉颜的手说:“既然你不在乎,那我更不在乎,明天一早我就去敲京城府尹的鸣冤鼓,闹他个天翻地覆!”
展怀迁看向七姜,她的侧颜极美,更不论那坚定勇敢的目光,她是如此鲜活而明亮,仿佛能照亮玉颜的心,也驱散他心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