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瑶矜将舍南舍北所有的窗楞子周围又糊了一层,本想着能抵寒,谁料到冷风从竹篾纸透进来,就算盖着被子脸颊上也能感觉到寒气逼人。如玉听见梦倚在屋外翻来覆去得不安稳,心中叹口气,索性坐起来去唤她。
梦倚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着她,半睁了眼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稍一顿,连忙应了一声坐直身子掀了锦幔走进来问:“夫人唤我么?”
如玉问道:“什么时辰了?”
梦倚瞧了瞧榉木圆桌上的漏刻,轻声道:“已经子时了。”
子夜时分正是最凉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进的风,丝丝凉意从尾椎骨直窜上来,梦倚忍不住打起了罗嗦,如玉道:“回偏房睡会吧,这种天儿还守在这里准保要受凉。”
梦倚摇了摇头,说道:“夫人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
如玉笑了笑:“再结实的身子也得担着点儿,快些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梦倚还要推辞,却狠狠得打了个冷颤,抬头瞧见如玉戏谑的笑容不禁红了脸,便福了福身回去了。
如玉靠在床边又等了小一会,起身下地将床尾的木板角往右边扭了半圈,又狠狠往上提了提,打开了暗箱,拿出一件通黑的夜行衣。这夜行衣是前一日月认以置物为借口出府拿到手的,而到府上第一晚如玉便发现床尾竟藏有暗箱,当时着着实实吃了一惊,第二天将此事告诉月认,月认也认为此事蹊跷。如玉后又转念一想,是了,此房内的所有物品皆为安红缨的嫁妆,有这么一个小机关也不足为奇,再加上前几日发现的《金谷园》,如此一般也就都说的通了。
如玉换上夜行衣后,又将月认藏在箱内的一蒙面戴在了脸上,转身看了眼窗外朦胧的夜色,便轻着手脚出门了。
一时如玉出了舍南舍北,心里按着那牛皮地图的标识,往东边转弯,穿过一个东西向的抄手游廊,便向南大厅而去。沿路约有十余道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面通街。
如玉瞧着府中侍卫,一个个拉耸着眼好没精神,好容易有几个神志清明的也在小声说着话,警备甚是松散。
如玉暗自窃喜,向南大厅之后的大院落看去,上边三间大耳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轩昂壮丽。如玉又向正房后移去,只见一条甬路通入后边的堂屋中,抬头迎面看见的是一块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绝酒堂”。
如玉扫了一圈,发觉院内侍卫只有寥寥数个,和别处的数目差不太多,想必是耿醉君离府便带走了大半。诺大的绝酒堂内漆黑一片,仿佛和夜色相融相合。
如玉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绕着转到绝酒堂房侧,趁侍卫一个不注意便翻身进了屋子。
屋内梁高两三丈,正中央一檀雕螭案,上设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地下两张楠木交椅,都搭了银红撒花椅搭。又有一副对联,镶着錾金的字,只是屋内太暗看不清罢了。
再往里屋便是书房,中墙下方则是红木踏楹书桌,除文房四士外,笔架、墨床、笔洗、书镇等,一应俱全。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毡,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两边一对梅花小几。
看到这里,如玉不禁咋舌,这般气派的摆设相比也只有皇家贵族才得以用上,也不知耿醉君用了什么法子才能用上此番奢华的物什。如玉轻轻晃了晃脑袋,朝最里的内室走了进去。
内室和正屋书房完全是两种品级的映射,外头富丽堂皇,里边却朴素无华。只见室内只有一硬木架子床和一张榉木小方桌,桌旁放有两张束腰圆凳,除此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摆设了,就连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最普通的棉麻,上且没有任何花纹巧饰。
如玉见罢愣了愣,回神想起此番的任务,便轻声快步地走到床边翻看起来。
绝情诀是一本武学秘籍,说是武学秘籍,其实和武学也甚无关系。只是此秘诀能控制人的六欲,使人摆脱爱欲纠缠,这也恰恰能使人心专于情爱之外。许多江湖中人为了使自己冷情,专心于武艺而寻找此诀,只可惜已失传多年。不久前耿醉君放出消息说此诀在他手中,这怎能教众人不心动?
如玉翻看了床铺后有些失望,但又怀疑这床会和自己的一样设了暗箱,便在到处轻轻敲了敲,一圈过后但无异常。如玉有些发怔,又贴着墙寻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在走到东南角的时候,如玉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这绝非是夜里寒气所致,而是……人!
如玉飞速地抬头,却没有在承尘的架梁上看到任何人,她忐忑不安,不敢有丝毫懈怠。
虽不见任何人,但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叫着撤离。脚随心动,只一个转身,人便已到了落地隔罩处,还要往外走,却听见压低的人声自背后响起:
“找到想要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