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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书王翱和右侍郎李贤坐在吏部衙署中说话。
王翱道:“老夫七十有四,本已心生退意,向圣上申请退休,圣上也本已御准,昨日却忽然召见老夫,勉励老夫留下来,继续干下去。”
李贤道:“大人是国之栋梁,当然要继续干下去呀!”
王翱道:“圣上告诉老夫,是李大人你两度上疏,力请他挽留老夫的。”
“吏部离不开王大人,朝廷也离不开王大人。”李贤见瞒不住,便委婉地承认。
他对王翱的尊敬完全是出自心底。正统十四年北元三路大举进犯中原,就是眼前这位以左都御史身份经略辽东的老前辈,提剑喝止住了即将溃败的明军,守住了广宁城,阻止了东路的脱脱不花大汗配合也先进一步南下。
“老夫不是不想继续为朝廷办事,”王翱推心置腹道。“只是石亨他们总与老夫过不去,处处为难老夫。老夫觉得,与其整日同他们较劲,身心俱疲,倒不如回归田园,过几天清净日子。”
正直的王翱碰上狡黠的石亨,当然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王翱的耿直和不好通融是出了名的,李贤敬服他的也正是这一点。有一件流传很广的轶事:他的女婿在京城附近为官,想调入京城。丈母娘心疼女儿,跪求夫君帮女婿这个忙。这对身为吏部尚书的王翱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他却因此大怒,用桌上的笔洗击伤了夫人的脸,自己住到朝房去,十几天后才回家。女婿最终也未能调职。
这样的清高性格岂能为专喜拉帮结派的石亨所容?结成对头是必然的。
李贤道:“可叹如今的朝堂上,忠贞之士不是被杀,就是被逐,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奸臣当道啊!王大人乃朝廷的正气所在,王大人若是退了,石亨他们便愈发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了。所以在下才斗胆上疏,恳请圣上挽留大人。”
“李大人如此高看老夫,老夫真要谢谢李大人!”王翱真心感动。
“千万别说谢字,在下如此为之,其实也是为了朝中大局。如今石亨等人把持朝政,党同伐异,只有王大人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才能制衡他们。邪不压正!”
“哪里话,众人拾柴才火焰高。”
李贤道:“这话不假,可总要有个领头的,大人您便是我们大家的一面旗帜!”
“不敢当!”王翱道。“对了,你是徐有贞推荐入阁的,老夫本以为你是徐有贞的人,单等着老夫给你腾吏部尚书这个位子呢。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胸襟,一心为国为民,毫不计较个人得失。”
“大人说在下是徐有贞的人,其实是大大误会了,”李贤趁机解释。“在下谁的人都不是。在下只想与王大人这样德高望重的忠贞之士一起,共振朝纲!”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那老夫就听你的,继续老骥伏枥吧。你我携起手来,共同把朝中的事情做好!”
“好,我们戮力同心!”李贤道。“其实,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朝中反感石亨团伙者,还是大有人在的。”
“此话怎讲?”
“跟您透个底吧,御史杨瑄正在起草奏本,弹劾石亨和曹吉祥在河间府抢夺民田。”
“杨瑄一个小小的御史,告得倒这两位权臣吗?”王翱怀疑。
“饭要一口口吃,杨瑄告得倒他们告不倒他们,不打紧,先给他们些压力再说。”
“杨瑄这么做,是不是徐有贞授意?”王翱也看出了徐有贞与石曹有隙的端倪,两边虽都权欲熏心,却不是一路人。
李贤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内讧?”王翱继续问。
“王大人莫非忘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老夫明白了,”王翱点头道。“阵营最容易从内部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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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钢和田通一路回到京城,在蒯家门外翻身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