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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页(第1页)

“非是孤不撤军,如今粮草连三日都撑不过,如何撤?行军回程,亦是要吃饭的,尔等莫非以为撤军便是就地散了?”沈楼走到帅帐门前,忽然止住了脚步,看向守在门前的亲卫。小亲卫蓦地红了脸,磕磕巴巴道:“侯爷已经起了,说是出去办点事,天黑之前回来。”“侯爷?什么侯爷?”钟有玉顿时反应过来,追着沈楼进了帅帐,“是不是林不负?”沈楼不理他,拆开太子的书信扫了一眼,拿出纸笔快速写了封回信,言辞恳切地表示愿意听从朝廷旨意。只是如今深入北漠腹地,二十万大军粮草不足,若没有补给,撤军只能沿途征讨,恐惊扰百姓。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撤军可以,拿粮草来。抬手把信塞给钟有玉叫他快走,却见他神色有异,“怎的?”“清阙,皇上中了蛮人的毒,快不行了,”钟有玉捏住那封回信,虽然元朔帝算不得什么旷世明主,但也算得上一个好皇帝,“那毒叫做噬灵,只有林信的血可以解。”“你听谁说的?”沈楼沉下脸来,盯着钟有玉。“太子妾妃周氏,跟蛮人有瓜葛!”钟有玉将御花园听到的事告诉他,“恰好林信在此,叫他放一碗血给我。”“不行!”沈楼斩钉截铁地拒绝,“阿信的血绝没有解噬灵的功效。”若是能解噬灵,当初林信把噬灵吸走,又怎会灵脉尽封惨死在鹿栖台?“你又如何肯定没有效呢?若是皇上的毒解了,眼前的事便都不成问题,”钟有玉很是不解,“放一点血又不碍事。”“钟有玉,你莫要多事,”沈楼压低了声音,仿佛冰泉底下的暗涌,冷冽而隐晦,“林信的血极为特殊,若是落到蛮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夜幕降临,帝王的寝宫中一片死寂,只有封卓奕虚弱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朔帝倏然睁开眼,握紧了枕下的灵剑,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眼角下垂的俊脸。“呦,精神还不错。”朱星离满眼兴味地看着皇帝,仿佛在看大街上套圈翻跟斗的猴子。眉心的鹿璃吊坠,在烛光下灿若星辰,封卓奕的眼睛,也随着这玲珑剔透的鹿璃亮起来,开口,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挚爱,“亦萧!”摆手让送他进来的金吾卫退开,朱星离毫不讲究地往龙床边一坐,抓住皇帝的脉腕摸了摸,“可别这么叫我,莫得让金吾卫以为咱俩有什么不清白。”“咳咳……”元朔帝顿时呛咳起来。朱星离拿出一把金针,也不看长短,拽下来就往皇帝身上戳,“皇上还真是天佑之君,都被羽林军围成铁桶了,还能叫我混进来。只可惜养了个龟儿子,平日乖得沉底,一伸头就咬了腚。”“朱亦萧!”封卓奕气血翻涌,咬牙瞪他,让他少说两句。“忠言逆耳,皇上不乐意听就算了。但臣说句实话,这太子要是封重来做,保证不会喂你吃这蛮人的破珠子,还给你修大陵寝。”朱星离嘴里说着,手上不停,不多时就把皇帝扎成了刺猬。“噗——”元朔帝喷出一口淤血来,“你是不是嫌朕死得不够快?”朱星离抚掌大笑,难得有机会让他玩皇帝,可不得多玩意儿,笑够了才道:“有臣在,死不了。不过这东西没得治,只能跟沈歧睿一样,保一条命,灵脉是别想保住了,以后就是个凡人。”经历一番生死,总能换来一场大彻大悟。元朔帝听闻保住了性命,便松了口气,“如此便可,朕还不能死,大庸的国祚还得……咳咳……”“皇上想知道国祚?”朱星离听到这种玄学八卦之事便来了兴致,从袖子里掏出三枚星湖石雕的阴阳钱,“臣给您算一卦。”方孔通阴阳,六爻为一卦。颠来倒去掐算半晌,朱星离啧了一声,“紫微星落,则国祚不足十年。”封卓奕一惊,“十年!”“皇上也知道,算出来的国祚,寻常要比真的长,以臣之见,估计也就五六年光景。”朱星离老神在在地说着,收起了他的星湖石钱币。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大庸名人名言篇》国之重任,在一碗血中,然,玄国公实抠矣。——大庸·国公·钟有玉嗟呼众人皆醉我独醒,一群傻逼真头疼。只有信信懂,哼哼!——大庸·国公·侯夫·沈楼皇帝真好玩。——大庸·太师·阵师·药师·信信师·朱星离国祚(七)夜幕降临,初夏的北漠依旧清冷。晚风吹过山坡,碧草泛起波澜,营地里的火把忽明忽暗。沈楼站在营地门前,眺望远方。钟有玉不明所以地跟他站在一起:“看什么呢?”“光。”沈楼高深莫测地说了一个字,便不理他了。“什么光?你莫不是安排了火烧敌方粮草营?不对,蛮人在北边,这营门是朝南的,哪里有光?”钟有玉喋喋不休地说着,拿到了回信也不肯走,依旧试图说服沈楼帮他要一碗林信的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能救皇帝而他们没有救,那罪过可就大了。这时,当真有一道光从南边疾驰而来,翩然落下。青衣少年郎,俊俏如三月桃花五月海棠,正是提着酒的林信。瞧见沈楼在门前等他,顿时弯起眼睛,收了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沈楼接住他手中的粗瓷坛子,蹙眉道:“军中不许饮酒。”“我又不是军中人,”林信笑嘻嘻地想往他怀里蹭,转头瞧见傻愣愣的钟有玉,笑容微敛,“临风怎么来了?”打从知道自己错杀了钟长夜,林信便有些无颜面对钟家兄弟。“偌大的军营,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啊?什么酒,给我尝尝。”钟有玉凑过来讨酒喝,眼睛却禁不住往林信身上瞟。“你快些回京,莫在此地添乱。”沈楼将两人隔开,挥手赶苍蝇。“大晚上的你叫我怎么回?灵剑亮如灯,我这会儿飞上去,就是个活靶子。”钟有玉赖着不走。月上中天,呼延河两岸营地里的火把早已燃尽。乌云遮月,草原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巡夜的蛮人在河对岸打瞌睡,待乌云离去,月光倾洒下来,寒光骤然闪现。一支乌黑的箭,不知何时射了过来,在巡夜兵反应过来之前,穿透了他的喉咙。沈楹楹连开三箭,悄无声息地射死了对岸的巡夜兵,抬手,做了个“冲”的手势。小队修士兵蹬着河水一跃而过,快速冲进敌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静谧了三息之后,敌营中骤然传来阵阵惨叫声,蛮人立时吹响了号角,大喊着敌袭。大批的兵将从呼延河最浅的地方冲过去,点了火的箭矢梨花暴雨般从天而降,点燃了蛮人的帐篷。“半夜偷袭?这有什么用,人还是那么多人,等温石兰醒过来,怕是要包了饺子,”钟有玉站在土坡上眺望,完全不明白沈楼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粮草紧缺,把沈大给急糊涂了吧?”林信歪歪斜斜地倚在一棵枝叶稀少的秃头小树上,看着策马冲过去跟温石兰交手的沈楼,“你忘了,沈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嗯?”沈家祖上,是土匪。话音刚落,那边蛮人的粮草营突然吹起了号角。温石兰一惊,看向火光冲天的粮草营,“这就是你的计谋?毁了我的粮草?”沈楼并不答话,继续稳稳地拦住温石兰的去路。那边粮草营的号角声断了,蛮人大军立时回防,将粮草从着火的营地里搬出来,被埋伏在路上的沈家小将捉了个正着。傍晚的时候,东先生问了一句话:“三日之后的粮草从哪里调?”沈楼看向对岸,那里便是现成的粮草。目瞪口呆的钟有玉,忍不住感慨一番沈家土匪的本性难移,转头看向身边不停打哈欠的林信。月光照着那双浸了水汽的眼睛,显出几分不寻常的深蓝。“割鹿侯的母亲是圣女……”“朕也不知他为何能预料到自己大限将至……”周良媛和元朔帝的话,忽然冒了出来。钟有玉舔了舔干涩的唇,“林不负,你娘是蛮人的圣女,会不会什么巫术?”林信蹙眉,“你问这个作甚?”“我爹死之前,曾经预料到自己大限将至。”钟有玉低声说道,远处的火光,映着与钟长夜有五分相似的脸,透出几分错乱的诡谲。林信心中咯噔一声。沈楼重生回来,比他早了两年,在这两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林信重生那一年,所有被他捏碎魂魄的人才纷纷死去。上古大阵的运行之道无法考究,但在沈楼回来那一刻,便已经开始轮回。据说天赋极高的人,可以隐隐感知天道。钟有玉本是胡乱猜的,见林信脸色发白,瞬间有些头重脚轻,喉头发紧道:“当年你们都以为,是我爹派人追杀寻鹿侯,圣女的诅咒,会不会报应到我爹头上?”诅咒……林信垂目,看看自己的右手,上辈子他一直以为是钟长夜杀了父母,亲手捏碎了他的神魂。如今大阵起,魂归原点,上一世的恶果却得到了延续。若说是一种诅咒,也未尝不可。“你要这般想,也可以。权且算是一种咒术吧。”林信哑声道,便是承认了钟长夜的死与自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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