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潇潇,烟霭溟蒙,北风袭卷不散,寒意肆虐九野,寂冷一城人烟。
城中长街空巷,疏灯寥落,烛影朦胧,让静立朱门前的人影犹如鬼魅一般。
良久,朱门轻启,一身着藕荷色衣衫的白净女子自门内出来,对静立府门前的人躬身行礼道:“尊小姐言,姑娘追问之事早已尽数告知,还望莫再来此相扰,夜深露重,姑娘请回”
立于对面的女子闻言,眉宇间逼人的英气顿时化作冰冷的寒气,一柄长剑兀自抵上来人:“叫她亲自前来”
来人被人挟了命脉,面色依旧平静,她看着女子不卑不亢道:“小姐道与姑娘无话可说,请回吧”
女子已被耗尽了耐心,面上怒色一闪,五指紧收,声音微冷:“无话可说便用你开路”
说话间剑身横斩,剑气浩荡,那脆弱的脖颈无半点招架之力,顷刻落了红。
忽然一道低矮的紫影闪至身前,拦下长剑:“阿姐”
声音低低,却有几分胆怯,柏溪一惊,倏地收了长剑:“灵儿!”
柏灵收势,眼眸一垂,看向地面:“阿,阿姐,她是人,不可杀”
柏溪目色一冷,伸手将柏灵拉至身边,看了眼正不慌不忙捂着脖颈之人道:“告诉姜瑾琅,若师兄有事我必不会放过她”
说罢,带人御空离去,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很是用劲,一股无言的怒气自指间传了过去,柏灵明澈的眼渐渐红了:“阿姐”
柏溪充耳不闻,冷着一张脸冒雨前行。
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落脚在一处楼宇之上,她适才松了手,侧身垂目,冰冷的细雨聚在眼尾眉梢,透着几分入骨的寒意:“我下山前的叮嘱你可是全忘了?”
话里的责备之意分外明显,柏灵吸了吸鼻子,伸手拉她的衣袖:“你不在,我担心”
那双眼水雾迷蒙,滚到唇间的责备不由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世间人心不古,魔族伺机生事,对于性子怯懦、不喜与旁人往来的柏灵而言去往俗世之地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换作平日无事跟着倒是无妨,但今次事事不明恐遇变故,自己临行前叮嘱她不许下山,今夜一见她全然未记心上。
“下山时可曾秉明师尊?”
眉眼舒展,话音柔和,柏溪一扫面上的忐忑不安,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道:“师尊道无妨的,只要小心行事”
虽是如此,但身边多一人同行便多了一份顾虑,何况眼前人并非旁人,柏溪躬身拉下她的手,一面替她轻轻擦拭脸颊上的泪渍一面道:“回宗”
柏灵眨了眨眼:“阿姐不找师兄了?”
柏溪指间一顿:“我一人足矣,回宗以后莫要再跟来”
柏灵不由攥紧手中的衣袖:“阿姐,那日我该是说于你的,都,都是我不好”
五日前谛江的命灯突然势弱,同门只道是他闭关修行时出了差错,火急火燎请来阁主破开结界,不料结界内空无一人,经一番追查才知他早于一个多月前离宗。
谛江离宗时恰遇柏灵,他与人族女子之事宗内弟子多少有些耳闻,但知晓详情的并不多,不巧柏灵却是其中的一个。
他道此行是为了却心结,至于心结为何不言而喻。
姜氏与皇室联姻,加之人妖殊途,姜瑾琅与他断无可能,想必了却此事轻而易举,她应了他不将行踪说出去,却哪里知道此行会危及性命?
“灵儿不说一是为了我,二是遵守师兄之约,怎能言说不好?”柏溪收手,直起腰身:“你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