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它们身体的细胞活性出奇的搞,只要身体还残留一部分,哪怕只是小小一部分,也依旧能重新生长,顽强地活下来。”
“当初俞地大旱,主体自知没办法再供养所有的足肢了,便将我们都断了。它让所有的触手都自寻出路,自己……则化作了最后一片保存生机的地下河。”
“大多数分肢都在四散的过程中死掉了。有的是渴死的,有的是被人类逮住吃掉的。有一些机灵的钻进人类生活的领地,偷喝人家的水维生,有的则钻进其他生物的肚皮里,寄居吸血……”
“但还有的很幸运,被天真的人类小孩捡回了家。”
“还当个宝贝似的养了起来。”
‘魏天明’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都说人和人之间总是不公平的,其他生物不也一样么。你说,这算是命,还是什么?”
温寻皱起眉,没有说话。
‘魏天明’也不介意,继续道,“后来啊,被当成宝贝的触手在人类小孩的护佑下过得很滋润,让寄居在别的生物肚皮里的触手很是羡慕。但很快,那触手就不羡慕了。”
“因为它也有了疼它的人。”
“那是个比小豆丁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娃。”
“在触手全盛时期,这小娃娃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可在它虚弱到连动弹都难得的时候,这小娃娃会摸它的头,会分它一点水,会把奶糖匀给它吃……呵呵,虽然在小娃娃眼中,他分享的对象只是一只小黄狗。”
“他并不知道,小黄狗的肚子里早就空了,他所有的投喂对着的都是一只他不喜欢的怪物。”
‘魏天明’的叙述令温寻渐渐睁大了眼。
荒诞又顺理成章的,他开始将许多幼年时的记忆重新串成了线。
“再后来,干旱越来越严重,人类重新试图建立起与神明的契约。”
男人的声音变得嘶哑,混杂着怒气的混沌,“在他们背弃了神明,忘掉了对神明的敬仰之后,人类竟然还贪婪地想要让九江赐予他们无穷的水与雨?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
‘魏天明’的质问像一记重锤,捶在温寻胸口。
事实上,在知道了九江的历史后,每每想到这件事,温寻也觉得难以呼吸。
虽然作为人类,村人彼时对求生的渴求是理所应当的,但别的生物又不想活吗?九江就该舍己为人吗?那些被当做祭品的猪狗牛羊就该死吗?
凭什么呢?
“但他们还是做到了。”
“在血祭的加持下,完成了人类和神明的‘公平’交换。”
“呵呵,公平。”
“血能增加欲望的厚度,也能增加疯狂的厚度。”
“所有还存活的触手都被血祭所影响了,它们渐渐失去理智。在回应人类所需的同时,也开始攻击彼此,侵吞彼此。”
“毕竟,它们也需要更多的养料,它们也想要活下去。”
“那只幸运的触手再一次获得了幸运的加持。因为它身体里还残存着属于一个人类小孩单纯的喜爱和信仰,所以它扛过了疯狂。”
“而还有一只不幸又幸运的触手。因为从一只濒死的小狗转寄生到了一个男孩身上,侥幸躲过了一劫。疯了,却又没完全疯。”
“它重新回到了那个男孩的身体里,生平头一次握住了一个人类的小手。”
“软软的,水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