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方正讲的兴起,楼下嗡嗡的嘈杂声中,茶楼伙计悠扬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来了,几位小客官,楼上雅座请了。”
一个青涩稚嫩的嗓音道:“两壶茶,八盘包子,再来两盘瓜子。”
紧接着就是一阵楼梯响,听声音大约有七八人上楼。
楼梯响动声中,又传来伙计略显急躁的声音:“喂,这位道爷,您这边请。喂喂你别上楼啊!楼下有地方。喂。。。。。。”
随着一阵楼梯响,八个操着外地口音表情各异、有提着箱子、有背着包袱,只是个个都是一副神色不愉的十六七岁青年上到二楼,从衣着看,显然这些人都是刚到天津不久,都是普通人家子弟。
这八个青年各个愁眉不展,上楼后就直奔秦川身后空着的临窗那张桌子。
紧跟着这群青年后面,一个白须黑发,身着一袭已经洗得发白的灰色破旧道袍,肩上挎着一个青色包袱的老道士,风尘仆仆健步上到二楼,道士一身道袍虽然破旧,可却洗的干干净净。老道士身后,茶楼伙计把楼梯踏得咚咚直响,一路小跑着跟在道士后面追上来。
老道士上楼后,目光看了一眼那群青年,正要在秦川斜对面的桌子边坐下,不知为何,道士突然一愣,两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正把目光投过来的秦川。
老道士的眼神让秦川有些好奇,想着这道士为什么如此看着自己,莫非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道士?
这功夫,伙计追到道士身前,正要呵斥道士不听招呼。哪知道士却根本不理他,伙计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地,那道士已转到他身后大步走到秦川那一桌前。
道士对着秦川一稽首,带着不是很明显的江浙口音道:“这位施主,可否容贫道在此稍坐?”
不待秦川开口,对面的李明方不满地开口说道。
“道长,我们还要谈些事情,那里明明还有空位,还请道长到那边坐了。”
李明方转头又对怕道士引秦川不满,已经一脸怒色正要推搡道士离开的伙计道:“伙计,这位道爷的茶钱我们付了,快给道爷安排座位。”
秦川也有些奇怪,这老道士自己可从没见过,为何好似对自己很感兴趣,放着空位不坐,偏要挤到自己这一桌来。
不等秦川想明白,道士早已一矮身坐到李明方身边的空位上,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他一扬手,衣袖中就飞出一块鹰洋,那鹰洋飞在空中不疾不徐竟然稳稳地落在伙计伸来推搡道士的手中。
伙计本来是怕道士给不了多少钱,不愿让道士上楼,可在楼下想拦他就莫名其妙地没拦住,现在见了这一块鹰洋,气势顿时一萎,脸上的怒色瞬间换上笑容。
只不过,这伙计还是怕打扰了秦川等三人的兴致,点头哈腰地笑着对道士道:“您还是那边请,您老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去给您办。”
哪知道士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给贫道来壶淡酒即可,多余的钱就归你了。”
寻常一杯酒水最多也就值十个八个大钱,没想到这看是有些落魄的老道士竟然出手如此大方,这剩下的一千多文就这么归了自己!这不仅让伙计喜不自胜。
可再一看李明方的脸色,伙计心中不由又犯起难来。
伙计正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不想早已怒容满面的楚云飞蹭地一下站起身,伸手就要拉道士起身。
“慢。”
秦川沉声喝住就要动手的楚云飞,拉着还有些不甘的楚云飞坐下,微微一笑对伙计道:“道长既然愿意在此,那就依了道长。”
秦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兜里掏出两块鹰洋递给伙计。
“道长乐酒,你也不要拿寻常酒水来,就捡你店中最好的来两壶,另外再给道长添两盘上好下酒干果。”
这时的茶楼不仅卖茶水和干鲜果品和各色糕点,甚至也买酒水,差不多也可称为有本土特色的西式酒馆,得了这许多钱,伙计自然喜不自胜,乐呵呵地连连点头跑下楼去。
秦川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老道士,只见道士肤色光泽剑眉凤目,虽然眉宇间细密的鱼尾纹让人感觉有些苍老,可精神矍铄,双目精光闪烁,显然老道士年轻时是一个少见的美男。让人很感意外的是,道士除了一绺半尺长的胡须白的一尘不染,眉毛和挽着发髻的头发则黑得发亮,不见一丝杂色,也不知这老道士是如何保养的。
秦川让楚云飞去取了三个茶盏,亲手斟满一杯龙井递给道士,道士即不推辞,也不喝茶,把肩上挎着的包袱横放在腿上后,只是闪着一双凤目细眼目光炯炯上上下下反复看着秦川,只是道士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时而惊诧、时而疑惑、时而又迷茫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