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宁反问:“那你为什么在屋顶上?”
少年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毕竟她在他面前,连话都说不连贯,只会点头,摇头,道谢。
“因为我要保护一个人。”他道。
一句普通的话听在有情人耳里就变成情话,其实只是一句普通的话。
沈玉宁于是道:“那你要小心。”
少年的声音过了片刻传来:“多谢姐姐提醒。”
他应该是笑着的吧,毕竟他很爱笑,可是声音听着却有些模糊,淡淡凉凉的。
远处,江水滔滔深如渊,无星无月,夜风寒凉,芦苇洲微微摇荡。
沈玉宁心情平静,最后一晚,能再说上几句话,很好,好极了。
“姐姐在想什么?”他道。
沈玉宁动了动唇,道:“在想明天怎么回去。”
“这个容易,”少年一手搭在膝头,一手撑伞,凤眸弯弯一笑:“明天我们一起回去,观主若要罚你,也可看在我与孟钰明的面上,息事宁人。”
“嗯。”她点点头:“多谢你照拂。”
少年笑道:“姐姐真要谢我?我倒有个问题请教。”
“……问吧。”
“你为什么突然下山?”
果然是这个,沈玉宁想了想,慢慢地道:“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不惜私自下山?”少年声微顿:“我并非有意探听你的秘密,只是听说丹阳观门规森严,观主御下颇似酷吏,况且……”
况且,沈玉宁一贯是个极老实听话的弟子。
沈玉宁垂眸。
她顿了顿道:“司空世子,如果……你也有这样一个人惦记,你大概就会明白,有些人,是可以让人不顾一切的。”
也许她真正惦记的,是自由。对不起,她撒谎了。
“是吗?”
他微微一笑,声音散在风中:“看来姐姐也是个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
也……是说他也是吗?
沈玉宁摇摇头:“我不知道。”
静了片刻,她突然道:“今夜你跟我聊这些,我……其实我挺开心的。”
“往后大概没机会了。”
“还有……我想,多谢你那日的糕点。”
跟孟钰明马车上一模一样的糕点,帮她打扫,之后余二娘突然转性,其实答案只可能是一个。
从没有人这样帮过她,哪怕惠宁。
屋顶上已经没人了。
只有张开的雨伞静静地躺着。
夜深,迷烟通过窗扇上的小孔,被人轻轻踩灭,门闩被刀子顶开,两双黑靴一前一后悄然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