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一旦乱了,还拿什么来收拾?他无奈的看着临泉,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要再有半天时间,临泉一定是自己的。到了那个时候,丁云毅的脑袋一定会被放在自己面前。孙可望为什么要破城破得那么快?张献忠甚至有些责怪起自己的儿子来。“义父,不成了。”刘文秀无奈地道:“弟兄们都已无心恋战,都在喊着要回颍州,不然什么东西都捞不到了。”“算了,算了。”张献忠叹息一声,苦笑道:“我终究还是杀不了丁云毅,老天爷不肯让他死。文秀,收兵吧……”说到这,面色沉了下来:“兵进颍州,但绝不能让丁云毅那么轻易逃脱,你带三千人在这防御,一旦丁云毅想要逃跑,无论如何都要拼了命的拦住他!”“是,义父!”刘文秀大声道。张献忠又看了一眼临泉,这里是他终生都无法忘记的地方。在这里,自己的军队尸横遍野,在这里,自己再度败在了丁云毅的手下……颍州破了!在贼军凶猛的攻击下,坚守了整整九天的颍州,终究还是被破了。崇祯八年,各路流寇被官军围困于河南。为了冲出包围圈,十三家七十二营流寇首领,在河南荥阳举行了军事会议。商讨结果,决定分兵出击,打破官军的围剿计划。会后,张献忠摆出决战架势,迷惑官兵,李自成在高迎祥的率领下,向东挺进。次后张献忠撤离战场,后发先至,变成了流寇的先锋,连破河南的固始和安徽的霍丘等州县。但在颍州城下,他遭到了以丁云毅八百精骑为主力的颍州军民强烈抵抗。九日,张献忠的主力在颍州整整被拖了九日。当颍州城破后,贼军汹涌入城,一边大肆劫掠,一边屠杀泄恨。不光是颍州士兵,连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一并遭到杀戮。整个颍州,血流成河。州判赵士宽为贼军所擒,立刻被贼军砍去脑袋。尚书张鹤鸣集中起自己家丁死战,拼死抵达贼军,但正规官兵尚且阻挡不住,仅仅凭些家丁又如何阻挡势头如此凶猛的反贼?不多时家丁一哄而散,张鹤鸣被流寇生擒。流寇知道自己抓住了一个大官,要其哀告求饶,张鹤鸣骂贼不休,反贼大怒,以刀割张鹤鸣之肉,张鹤鸣负疼,一边流血一边继续痛骂,全身共被流寇割三十七刀,张鹤鸣骂贼而死。而颍州知州尹梦龙,城才破便已知颍州局势无可挽救,唯一的期盼丁云毅也生死不知,他自知这次再不能幸免,回到官衙,逼着两个儿子自杀,又对夫人说道:“这次城破,你我再无幸理,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保卫颍州,死不足惜。我死意已决,只恐夫人落在贼手,受尽侮辱,夫人明白我的意思吗?”夫人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已被丈夫逼着自尽,痛哭道:“妾身死矣,望夫君饶了两个孩子的命,妾身在九泉下亦深感夫君大恩。”言毕,投井而死。尹梦龙顿足大哭,只顷刻间,家破人亡,颍州也落到贼手,他一边痛骂贼寇,一边对着北方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臣无能,不能保全颍州,臣生是大明忠臣,死是大明忠魂,臣去也!”说罢站了起来,对着临泉方向大叫:“丁云毅,丁云毅,颍州破矣,君忠肝义胆,若得生路,切勿不要忘了颍州的仇!”放声大哭,尔后举火自焚。自此,颍州城在苦苦坚持之后,终于城破。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全部身死,张献忠大肆劫掠,颍州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而颍州一破,则凤阳直接面对着贼军攻击。在这九天之中,河南方向官兵不见增援,而凤阳方向,也同样不敢增援,致使颍州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坚守九日。真正给予颍州全力以赴支援的,只有一个丁云毅而已!突围!这面大旗已经残破不堪。旗上,到处都是血污,还少了一角。可是无论怎样残破,它都始终挺立在战场之上。这面战旗,对于这些骑兵来说,同样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突围的准备已经做好,所有的骑兵都喂饱了战马,磨亮了战刀。他们已经在这坚持了九天,他们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离开这里,回家去!对面,还有三千敌人,可是这些骑士根本就不在乎。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对面还有多少敌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要冲出去!丁云毅点了一下,还剩下二百六十骑,这是自己手里最后的力量了。他有一些心疼,尽管这些骑兵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正的“虎贲卫”,但这些日子的浴血搏杀,却早已让彼此有了深厚的情谊。他们并不仅仅是将军和士兵的关系,他们是兄弟,生死不渝的兄弟!他来到了李定国的身边,拔出了腰间的龙牙。李定国闭上眼睛,官兵已经准备突围,是来杀自己了吧?自己才只有十五岁,死的有些早了,可自己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这些官兵真的都是好样的,他们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他们每个人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战斗,无论局势多么危险,他们也始终没有退缩过。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那个叫丁云毅的勇猛到了骇人的地步,他带出来的这些兵,也和他一样的勇猛善战。可惜,自己还没有去过台湾,没有见到过丁云毅所说的那些奇怪新奇的事情。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感到手上一松,他惊奇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捆绑着自己的绳子已经被砍断了。“你走吧。”丁云毅的话里透露着疲惫。李定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走吧。”丁云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我不杀你,去颍州,找你的义父和义军去吧。将来等到不打仗了,来台湾看看,我等你。”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朝廷的军官居然真的放自己走了。大丈夫言而有信,一诺千金,说的怕就是他吧?丁云毅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去,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弟兄走去……他来到战马前,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战马,战马似乎通了人性,不断用脑袋亲昵的蹭着自己的主人。这么多天,即便是畜生也有了感情。丁云毅翻身上马:“弟兄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丁云毅一指前面:“看到了吗?对面还有几千敌人,他们不想让我们活,可我们自己得活下去!我带你们冲出去,我不会留下一个弟兄。我们被人抛弃了,洪督帅答应我,五日之内,一定会有援兵。可是九天,整整九天九夜,我们一个援兵也都没有看到。那么多的弟兄死了,没有人会心疼,但我心疼。弟兄们,我带着你们冲出去!活下来的,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和我回台湾,我给你们家!你们和我浴血奋战,都是我的兄弟!”“将军,要是不死,我和你一起去台湾!”皇甫云杰低声说道:“我没有家了,我就一个人。”侯鲁也轻轻说道:“我家里还有老娘,可我也和你去台湾。不然在这里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当兵打仗,在这是当兵,去台湾也是当兵,起码去了那里,不憋气。”“将军,我们都和你去台湾!这里的兵,咱不当了,不当了!没人要咱们了,咱们也不替他们卖命了!”弟兄们一下子嚷了起来。“好,去台湾!”丁云毅重新振作了精神:“咱们都去台湾,你们的家眷,我负责帮你们接过去,你们在台湾的新家,我负责帮你们造!今日与我浴血奋战,就是我的兄弟。弟兄们,现在我们不是为了朝廷打仗,是为了咱自己打仗,跟着我,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