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舅舅怎麽会不信任你?这偌大产业将来还不都是你的。」社长对著景子宠溺的笑:「不是舅舅偏心,现在这社会说是开放,但游戏规则早就是男人定好的,女孩子家终究吃亏一些,很多时候还是非得男人出面才行。」「就算您说的有理好了,可事务所中比他学历好、比他聪明机变的人多的是,就算您都看不上眼,外面专业的管理人才那麽多,又何必非他不可?!」景子此时哪里还有商业女强人的形象,嘟起嘴唇,半是埋怨、半是撒娇:「您还嫌我在他面前不够丢脸嘛!」社长叹了口气:「你和东都是我看著长大的,要是舅舅不疼你,当初就不会插手了,最後你到底是嫁了个好人家,可是东到现在还…」景子冷哼一声:「那是他活该!」社长虽然不赞同但也不再对此多说什麽,小儿女的恩怨他管不了、也不想再管。「我看吉川比他合适,国立大学毕业,学的又是管理,人又聪明、又比东年轻,舅舅你尽在东那里下功夫不如早早培养吉川接班。」社长摇摇头,说道:「景子,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楚,让我怎麽放心把事务所全交给你?」「舅舅…」伸手阻去景子的辩词,老人说道:「我要东接掌事务所不是因为他的学识经历、长袖善舞、或是管理才能,而是他个人本身,他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不求回报的帮助,同时他能带领他身边的人一起成长,这才是我看重他、也非他不可的原因。」见景子已经开始在思索自己的话,社长接著又道:「你自己想想,事务所里有谁能像他一样,随口说个事,业内马上有人把计画书捧上来?你再想想,现在支撑事务所的中坚哪个不是他带出来的,所里哪一个人有他这种影响力?所里又有哪一个人能像他这般无私?再说,东的个性你该比舅舅还清楚,虽然没娶你,但他终其一生不可能背叛我们。」景子抬头看著自己舅舅,眼中的抗拒已经全然消失。「舅舅承认是偏爱他,一来他确实值得人疼,二来…也是为了你们母子,如果景子现在能说出一个比他更值得信赖、比他更好控制的人,舅舅便重新考虑。」确实没有这个人选,即使是自己刚才说的吉川,景子也能一眼看透他的野心,沈默一会儿,景子才道:「舅舅到现在还不肯出院,便是为了这事?」「可不是!」老人笑了笑:「这小子放任他轻松太久,这时不趁机逼逼他,他真要以为自己已经挣脱鍊子飞上天了。」「我…刚才看他真的挺担心您的。」社长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他这次可真把我吓坏了,心脏病发也不是假的,让我白著急担心,不要回来我怎麽能甘心!」接著叹了口气,语调一转:「再说,不这样能逼得了他吗?这小子的倔强,我们可都领教过了。」或许是想起以前,景子脸上现出一抹惆怅,接著点点头,说道:「我明白舅舅的意思了。」探访结束,再次行经东时,景子脚步未停,却低声说了一句:「我舅舅还没死,你别总杵在这儿,让人看著烦。」後觉50连著几天锦都连络不上东,不可避免的觉得东是恶意躲避他,这令锦相当不高兴,连带松本也别想好过,私下求了小暮几次,才终於知道东的行踪。那天景子撂下话後,东便不在病房外面守候,医院附近有一间高级厅厅,附有私人包厢,抬头就能看到社长的病房,只要空閒,他都在那里。虽然不能进病房,但花、水果、点心、营养品…等各式礼物还是托人送了进去,除了不肯见他,社长倒是没拒绝这些关心,令东稍微感到安慰些。原该不受打扰的包厢,今天却有了不速之客,来人脸色不是太好,东虽然心里厌烦但也有些心虚,毕竟回到日本後,对於锦的留言,他全部故意忽略,一半是因为社长的事让他心烦,一半却是真的为了逃避。锦连招呼都不打便进了包厢,大喇喇的坐在东旁边,好像他才是这包厢的主人。坐定後,抬头往窗外看去,锦问道:「你想看的人就在那里?」「和你无关。」东淡淡答道。「怎麽和我无关?」锦轻哼一声,不悦说道:「你要不要看看我打给你几通电话?除了恶意不接,我想不出其它原因。」东垂下眼来:「给我几天时间,等这件事过去我会给你电话。」「我不爽快等!」锦撂下这麽一句。东的眉心微微聚拢:「我现在真的没心情。」「说说吧!」锦没头没脑的再撂一句。「诶?」「说说你没心情的原因啊!」锦唇角微撇:「或者说说你和你老板的关系?你为什麽这麽担心他?他为什麽不让你探望?」东脸色一沈:「说了和你无关!」没因东的冷脸打退堂鼓,锦脸色不改的继续撩拨:「一个人闷在心里不烦吗?找个人说说心里总会舒服点!」「那个人也不会是你。」「是我有什麽不好?」锦撇著唇,认真的神色里带有几分戏谑:「一来我不认识你其他朋友,你不必顾虑太多;二来我可没有无谓的同情和多馀的怜悯,你不用怕难为情,三来我还在确认你对我的意义,对你有愈多认识我就愈容易判断。」说完自己没心没肺的笑笑:「你也不想我纠缠你太久吧!给我想要的,我自然趁早消失。」或许是在考虑锦的话,也或许在整理自己思绪,静默了半晌,东终於开口:「在情感上,社长就是我的父亲。」这个开场白倒是出乎锦意料之外,不过他没有打断东的谈话。「我的生父是个会赌博、酗酒又有暴力倾向的人,我还没记得他的脸,身体就已经记得他对我的伤害,在我二岁的时候,他抛下我们。」抿了一口茶,东看著自己手里的杯子,口气淡然的继续说道:「我的继父,唯一比生父好的一点就是不赌博,与还不懂事时的幼年相比,我已经知道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就算不能保护妈妈和妹妹,也理所当然要承受更多的拳头…」不自觉间,锦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直到认识社长,」东的叙述仍旧持续著:「把我从那个暴力又黑暗的家里拉了出来,他邀我到事务所和同年纪的人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会带我们去看电影、观剧、打球、聚餐,我才知道,原来生活里也有快乐、也有明亮,也能有所期待。他和我认识的长辈都不一样,亲切、和譪、关怀、耐心、博学、见多识广…就像我梦想中的父亲一样。」」说著东又抬头望向窗外的医院,眼中尽是孺慕之情。锦可以轻易看出那双眼里饱含的真挚情感,因为纯粹而更加显得动人。不过那眸间的敬慕很快掺了其它情绪後觉51锦可以轻易看出那双眼里饱含的真挚情感,因为纯粹而更加显得动人。不过那眸间的敬慕很快掺了其它情绪:「虽然我把他当成父亲一样,我也知道他疼爱我,但在他的王国面前,我终究只是一枚棋子。六年前,他为了他的演艺王国选择牺牲我…」说到此处,东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锦当然知道东所谓的牺牲就是答应成为自己床伴的事,这时听来不禁有些心虚。「可他竟然要我接掌事务所…要我接下这个让我万劫不复的丑陋王国…他明知道我的怨恨、明知道我的不甘…却在这种时候,拿我对他的感情、对他的担忧关心来逼迫我…」绝不是万劫不复…锦在自己心里反驳著,我会向你证明这绝不是万劫不复…但在反驳完之後才发觉自己的无聊想法。暗嗤自己一声,可又被眼前人那种深沈的痛苦和挣扎所感染,锦握住东已经紧握成拳的手,说道:「害怕自己会让老爷子失望?因为心怀怨恨的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毁了他的一生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