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帽子不暖和了,我给你新做了一顶,昨儿天晚忘和你说了。”江沛起来时,兰香也醒了,要坐起身去为他找新做的帽子。“别起了,被窝里的热气都跑了,我自己找,等会记得起来吃饭,出门穿厚些带上口罩……”他赶紧拦住她要起身的动作,把她按回在被窝里,捋捋她睡觉睡的一头散乱的青丝,掖掖被角,才去灶房洗涑做饭。自从兰香怀孕后,家里的生活质量顿时上了一个层次,早饭他一般做鸡蛋羹,蛋羹做的快又有营养,他直接在竹蓖上蒸两碗鸡蛋羹和提前在包满香买的包子,又和些稀饭,吃完饭天还是黑漆漆的,顶着霜露悄悄的离开小院。这个时辰上工的人还是比较少的,由于官府的干预,城里的灾民能安置的就安置,至少不会被饿死,现在腊月中旬了,府城也开始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自从浦北平原大旱,当今圣上已连发两道诏书,百姓免去田税人头税,服徭役时还有补贴,但是皇上减轻了农民的赋税,却对商人下起狠手,下令自明年一月始要增加商税,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不过站在皇帝的角度想,也只能这样了,税收不行国库则空虚,做什么事就会捉襟见肘,自古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大都会采取重农抑商的政策。但是他老人家不想想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增加商税,商人不会提高物价啊,最后还不是老百姓买单。祁达曾说过,如果其它商号联合一起提价,那祁家商号也只能跟着了,毕竟做生意的不能乱了行规,特立独行,这样容易引起恶性竞争。“阿沛来了啊,后院还有饭,没吃就去吃些。”商号门前挂两个大红灯笼,两边售卖粮食和干货的门面紧闭大门。账房的办公区一楼二楼都有,只不过一楼是一个隔出来的小房间,为了记录方便才僻出来的。绝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在在二楼一个大的办公区域。他到时,张先生已先他一步赶来,满面春风热络的同他说话,大账房里点的是蜡烛,灯火通明,每个账房桌子上堆的都是待审核的账册。“老师,天冷以后不用来这么早,您有什么杂活提前交代我,我随手帮您做了就是。”他现在没有单独的办公区,大部分时间是与张先生在一处。“阿沛,据知情人透露圣上想把梁朝的各大商号当做国库的钱袋,大掌柜要我们……对了,告诉你件大喜事,大掌柜要提拔你做账房先生,好好干!”张先生压低声音悄声对江沛说着祁达下发的任务,待把机密的话说完,说起他得到提拔后,语气轻快音调高扬,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颇为自豪的想这是自己带出来的好学生啊。梁朝的税收是按照账本总营业额来收的,营业额越多税收就越高,祁家商号原本就有两种账,明账为了逃避税收和一些朝廷禁止的买卖而做的。他们目前的任务是核查明账,因为作为大商号,朝廷的税收来源,每年朝廷的专职人员组成督察队下来核查账务,监察是否偷税漏税。而暗账只有账房和大掌柜才知道,江沛也只是看过几眼,就是去新州城的那次。张先生和他说的是要重新做账,趁着今年灾荒可以从很多地方着手,把营业额降低,税率是从明年开始往上提的,但若是明年突然变账,肯定会引起督察人的怀疑,要给别人一种渐变式的感觉。江沛听他说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能得到提升,当然非常激动,但一想到要他开始做明账,他不由有些抵触,因为官府加税是为了天下苍生,他这样做是不是丧失了良知。前半个月他虽然知道这些暗中操作,但毕竟是核查账本有没有疏漏,别被上面的人揪着小尾巴,他自己并没有参与做明账,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偶尔会吐槽几句。他觉得自己此时是虚伪的,说他没正义感吧,心里是有抵触情绪的,觉得这样做不好。说他有正义感吧,又不能拍案而起愤而辞职。看来自己确实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只能为了一家之利,抛下心底所受的良知教育,并且还为自己找下借口,即使他不来做这账,自然会有其它人来做。这妥妥的是当□□还想立贞洁牌坊啊。不管如何,这份工作是千万不能丢的,媳妇孩子还等着养活呢,收起内心的情绪,面上表现的认真严肃,连连像张先生保证自己会完成大掌柜交给的任务。因为这是临时决定,账房的任务突然变的繁重起来,于是江沛从腊月中旬开始,被祁达提拔为总商号的中等36他酒量好,但搁不住众人猛灌啊,心想那些拼了命灌他酒的人一定是嫉妒他升的快,有几个语气还酸溜溜的。但不管怎么样,他终于成为一名账房了,向成功的路上迈进了重要一步,不算商号逢年过节发的福利,光工钱都是原来的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