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见记起他说过的话:瞎眼的人,心,会更灵敏。不禁好笑,他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心亦对外界的声音灵敏至此吗?她不打算再逃避,进去就进去!端直了肩膀,昂首挺胸,她至少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丫鬟!然而,人心究竟有多大的承受力?当她看到床上狼藉一片,她的心还是深深地刺痛了……烛火已燃,南陵璿半躺在床榻,碧儿则满脸娇羞潮红,倚在南陵璿肩头,大红的鸳鸯锦被只遮住他们胸前春光,南陵璿裸露的肩膀光洁如玉,在锦被的映衬下泛着玉般光泽,这,让人无法把他的脸与之联系起来……何处染尘埃12&ldo;过来!&rdo;他冷若冰霜,惊醒她的遐思。她不知他要她过去干什么,然,他的声音却有种魔力,让人不得不遵从……待她靠近榻边,一股陌生的气息隐约漂浮在她鼻端,她不知这是什么味儿,但,这味儿却让她不由自主脸红。碧儿似乎了解她的窘迫,轻佻一笑,环住南陵璿的脖颈,娇语,&ldo;王爷,今晚是妾身和王爷的好日子,让她这个扫把星进来干什么?&rdo;南陵璿的面目无一丝波澜,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ldo;换床褥,沐浴更衣!&rdo;碧儿恍然,眸子里喜悦盎然,却故意挑拨,&ldo;王爷,这可怎么是好?这些原本是丫鬟们做的事,云王妃贵为相府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能做这些事呢?&rdo;&ldo;相府千金?&rdo;南陵璿冷哼,没有眼珠的眸子对着她,&ldo;相府的家教是半夜溜出去厮混喝酒的吗?本王可要好好问问丞相了!&rdo;碧儿见南陵璿发怒,心下窃喜,知自己留在这里幸灾乐祸不妥,既然风了也扇了,火也点了,便可安心退下看好戏了,以免一不小心,这火烧到了自己……狡黠如她,悄然披衣退下,嘱咐春儿留神窥视里面的一切,好告知于她。南陵璿惊悚的外貌让云初见不寒而栗,她倒退了一步,说实话,她怕的压根就不是相府的家教,而是他,这般陌生的眼神……碧儿退出去时掩上了门,&ldo;洞房&rdo;里便只剩她和他,她紧张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ldo;怎么?怕了?&rdo;他讥讽道,&ldo;就凭深夜外出喝酒这一条就能把你休了!&rdo;被休意味着什么?声名狼藉?一生受人唾弃?她却忽而笑了,醉眼桃花,&ldo;呵!休吧!初儿将永感王爷恩德!&rdo;她原本就不愿嫁他!休了或许便是解脱!声名狼藉也好,遗臭万年也好,总比日日针扎着心的日子好过。尽管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眼前此人早已不是心中的他,可事实又无时不刻在提醒她,他就是他!就是他啊!她的话倒是让他一惊,遂冷笑,&ldo;休?本王不会那么便宜了你!过来收拾!收拾完给本王沐浴!&rdo;他起身,一丝不着,旁若无人,叫了小禧子进来,令他和另一个太监将他架入早已备好的浴桶。她的目光捕捉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眼神慌忙移开,上前整理床褥。掀开被子,粘腻的红红白白令人作呕,那奇怪的味儿亦是从这散发的,她掩住嘴,比作呕更难受的,是心口膨胀的痛楚,淹没了她所有伪装的坚强,眼泪滴落,和那红白之物混在一起……何处染尘埃13云初见!不能哭!不许哭!她逼自己念着一首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小时候娘带着她拜会一佛家高人时,高人念给她听的,并让她时时记着,就不会有痛苦,而她在丞相府被云初蕊欺辱的日子,亦是凭着这偈子熬过来的。然而,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心中亦并非无一物,而是实实在在住了一个人啊!自打住进这个人,就注定做不到超脱了……这一回,这偈子再也不灵了,恁了她念了八九遍,心中疼痛仍不减分毫,而他,却听见了她的嘀咕,&ldo;收拾好了就过来!磨蹭什么?水快凉了!去打水来!&rdo;她一怔,顺从答道,&ldo;是!&rdo;痛,让她疲惫,让她除了顺从,再无力翻飞……&ldo;等等!&rdo;在出门的瞬间,他又叫住了她,&ldo;你嘴里念的是什么?&rdo;她凝住不动,木然念道,&ldo;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do;&ldo;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do;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两句,如入了魔,连她出去打了水回来亦不知。直至她在门廊处摔倒,水泼了满身,他才恍然,慢悠悠吐出一个字,&ldo;笨!&rdo;这个字不含嘲讽,不含辱骂,不含斥责,竟有一丝……她寻思着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若说宠,则太过,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但千真万确的,就如小时候学绣花,针扎破手指,娘满目慈爱骂她&ldo;笨&rdo;的时候一样……她呆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他似怒似嗔,&ldo;还不再去另打一桶!&rdo;&ldo;是!&rdo;她浑身湿透,逃也似地提起桶飞跑,忽而想到,他明明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泼了水?这,也用心思灵敏来解释吗?心中念头一起,重新提了桶水,回到承锦阁新房。抬起桶,把热水缓缓注入浴桶内。忽而手腕一紧,他如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搭在她腕上,他的声音极度紧张,&ldo;你……究竟是谁?&rdo;&ldo;我……我是初儿啊!&rdo;她慌乱答道,不知他为何出此一问,见他闭目呼吸,似在辨别什么气味,才猛然想起,自己方才被一桶水淋透,正有淡淡的异香渗透出来,这异香,是她自己的体香……下一瞬,她腰间一紧,被他卷入浴桶,与他紧密相贴,她慌乱得不知自持,眼神游移,不敢看他光裸的身体。&ldo;你熏的是何香?很特别?&rdo;他的气息如昨,他的问话如昔,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上元夜,他吐气如芷,温和如水……悠悠恨因谁1云初见闭上眼,如同沐浴在两年前的灯火辉煌里,情不自禁去抚自己的左肩,一如抚着自己心口的伤……只听&ldo;嘶啦&rdo;一声,她的衣襟被他撕开,他温润的手指触上她左肩,只是,左肩的疤痕早已被一朵蓝木棉所取代……她心尖的伤疤被揭开,旧创撕裂,痛何如哉?她想解释,这,原本是一个创口,这朵花,是碧儿刺上去的!然而,在她开口的瞬间,他的舌骤然窜入,堵回了一切……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对待,她茫然不知所措。出嫁前,娘暗地里叮嘱过她,夫君会在洞房之夜如何如何对待她,在一些偶尔看过的杂书里,也知这个亲昵的行为叫做什么,可是,他在干什么?咬她吗?像一只暴怒的兽,在狠狠噬咬自己的猎物一般,她已经闻到血腥的气息,痛,好痛……她皱起眉,想要抗争,他的臂却卡住她腰际,又一次衣帛撕裂的声音之后,她便和他一样,全身光裸了……她忆起洞房之夜的痛,泪水盈盈,如同落入虎爪的幼兔,惊恐乱颤,双臂抵着他光洁的胸膛苦苦哀求,&ldo;不要……不要……&rdo;他一手钳住她下巴,丑恶的脸凑近她,&ldo;不要?你不是想当本王的王妃吗?这是王妃的本分!&rdo;话音未落,钳住她腰际的手臂力度下沉,噩梦般的痛楚在体内剧烈撕开,她大声惨叫,胡言乱语,&ldo;南陵璿!你这个混蛋!你对不起福王妃!她那么爱你,她尸骨未寒,你就宠幸了一个又一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