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半梦半醒,在余韵里一抽一抽,纪锴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只被艹漏气了的充气娃娃,油尽灯枯。不仅腰疼,腰子更疼。嗓子也哑,各种课描述不可描述的地方都疼。黎总有点儿凉的手顺着颤抖的背部一点点摸下去,拍了拍他嫩滑的腰肌,帮忙认真按摩了一会儿,收获几声痛苦又舒服的哼哼。“都跟你说了,我没病,你非不信。”“而且仔细想想,我这一年也一共就去了一次医院而已吧,还是被戚扬小题大做给坑进去的。”纪锴努力撑起几乎睁不开的眼皮,遥遥往厨房看了一眼。听说,左研送了一套崭新好用的刀具。……照这么下去,恐怕不出几次,就要精尽人亡两不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我觉得我这一年身体好了不少,”黎未都没有得到期待中的表扬,再一次强调,“真的已经非常难得了,以前每年都要住进去五六次的!”纪锴非常郁闷,撑着快散架的身子艰难万分地爬起来,手指抵住黎未都好看的唇。“呸呸,别吹……”这是他小的时候,家里常有的仪式。一家人从爸妈到姐姐,都笃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看破也绝对不能说破的“乌鸦嘴诅咒”。倒不是他们迷信,而是真的很准,这样的案例从小到大贯穿人生——老爸刚得意过“我都好久没生病啦”,立竿见影就来了场重感冒。姐姐随口一句“我这辈子还没骨折过呢”,当晚就摔折胳膊。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好在后来,隔壁的周叔叔及时教会了他们诅咒的破除方法。把手指及时按在乌鸦嘴上,然后拿下来吹一吹——把牛皮吹散,老天爷就不会听见了。然而,黎未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无色的唇轻轻在指尖“么”了一口,然后叼住。纪锴觉得这下药丸,难得撑到一年的最后几天,估计再一次的医院之灾是躲不掉了!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医院见”了。……好在,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谁病了伤了,而是双双去探望苦逼的戚扬。骑羊羊……腿骨骨折住院g。“那天不是飓风把树都连根拔了吗?我们皮卡到邻城接收站下车时候,我没扶住门,风刮得卡车车门直接‘duang’一下狠狠砸我腿上了,当时也觉得挺疼的,但没怎么在意,就觉得被砸青了那么一大块了,谁能不疼啊?”纪锴皱眉望着他吊起来的大长腿:“可是,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自己上的飞机吗?”戚扬含泪望天:“是自己上的飞机啊!”而且也是自己下的飞机!还心比世界大地一瘸一拐回家洗洗睡了一觉,直到地阶段性进入了安心在家、游手好闲的模式。回家一周后,头上的绷带拿掉了。额角留了道不长不短的疤,看位置也挺巧——头发剪短一点就会露出来,长一点能遮住。不算狰狞,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还算是能够接受。又看一会儿,大概是因为人太帅了的缘故。嗯,不但完全接受,还感觉仿佛整个人都更有男人味了。黎未都很心疼,每天小心翼翼在疤痕旁边亲亲,还从宠物店主卫轩那里拿了几盒店主强烈推荐的据说是“专业除疤灵”的药膏。纪锴后来翻了好几遍,都没从药膏上面翻到任何药品或者保健品的资格认证标识。但盛情难却,就只能这么认命地每天任由那双好看的手给他轻轻涂抹三无药品。宠物店主亲测强推……该不会是狗子专用的吧?“你说说你,玻璃划了那么大的伤口。飓风天,你说你不听话站在窗户边上干什么啊?”“……”关于为什么会在飓风天站在窗户口,真实的事情经过纪锴其实有点不太敢跟黎未都说。他没说,但黎未都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就在他回家的。下午五点多忙完,地下停车场,他的那辆黑色ndrover一侧,靠着一名见过的、身材修长的美青年。“嗨,好久不见了。”黎未都一直都觉得,“心机婊”好像是一个很糟糕、也比较恶意的词汇。直到他某一天,在叶氤身边见到了这个经纪人沈潜。美则美矣,却活脱脱的心机脸,总感觉那双弯弯的眼睛底下还有一对眼睛似的,让人毛骨悚然想要退避三舍。“啊哈哈,黎总,您其实不必这么紧张,我完全没有恶意,真的。”“我过来找您,主要是因为纪老师在避难所里救过我一命。为了保护我还被玻璃打到额头,流了好多血,我是真的……感到非常非常抱歉!”“……”所以,黎未都现在就在等。每天在家持续温柔体贴呵护小疤痕,各种上药唏嘘亲力亲为——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了是吧?好事儿啊,该表彰呀,哼,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肯跟我说实话!【什么?原来纪老师都没跟黎总您说啊?哪还真的是……品格高尚,做好事不留名,太敬佩了。】【那天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迈阿密大学的避难所里电缆被刮断了,断电以后暖气也不行了,地下室夜里特别冷。那些一早就来的美国人,个个从家带了床垫和被子,就我们几个啥都没有,鬼佬又不愿意借装备给我们。】【所以我就和纪老师一起冒着风险上楼,去大学的体育仓库给大家搬了好几床垫子棉被过来。中间一次窗户砸过来,纪老师整个人抱住我帮我挡了,晚上我说冷,他还特别好心让我跟他睡一起。】【所以说黎总,羡慕您啊!纪老师怀里是真的特别暖和,天天跟他睡一块儿,冬天都不用开暖气了吧,多省电呀。】“是吧,是很暖和吧?”那天在停车场里,187高冷脸的黎未都,人生第一次面带微笑、气场直奔两米。“没事,你也不用特别感动,我家纪锴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心特别好、特别善良、乐于助人。”“坦白说,我当初也就是因为他是这种性格才对他动心的。那时候跟他还不太熟,有一次一起被困在一条船上,我冻得直打哆嗦,然后被他往怀里一拽,那一瞬间的感觉——我想你既然也体验过的话,应该不会不懂。”沈潜棕色的瞳看过来,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后来还有一次,一起出去玩在高速上出了车祸。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把我抱在怀里,你能想象……我那一瞬间什么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