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走后,皇后对阿璃说:“这两个月真是辛苦你了,在宫中陪我这个老太婆这么久,闷坏了吧,现在我这病也大好了,以后你不必日日来了,也回去看看你母亲、兄长,或去外头走走散散心吧。只是切记,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
阿璃现在自然明白了不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也知道这是皇后体恤她,因为她已被秦王禁足,现在有了皇后这道口谕她就可以言正名顺的出去了。
“谢殿下。”她心中不胜感激。这两个多月来,她尽心尽力照顾皇后,即使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原来皇后都看在眼里。
阿璃实在在这宫里憋坏了,一刻也不能等,立刻回长孙府看望母兄。太久没有出来了,长安城却仍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凡,她深呼吸了一口,还是原来那自由而又熟悉的市井之气,空气中渐渐透出一丝凉意。
轻轻掀起一角车帘,只见街边张贴告示的八字墙前围满了人,马车右拐又转过另一条街,坊口的告示前仍旧围了密密麻麻的人,她正疑惑间,长孙府便到了。
吃过午饭无忌陪她出来闲逛,逛累了,两人在一间茶水铺歇脚,今日店中格外热闹,大家议论纷纷,但似乎都是同一件事,就是城中的告示。
邻桌一个不识字的老翁问旁人:“告示上到底是如何写的?“
“太子的这张告示呢,”那人立马大声复述道:“上面写着太子夫人久病不愈、情况危重,诚邀天下名医为其诊治,如能治愈者赏金一千推荐入太医院任职,如有推荐良医并诊治有效者赏金一百至五百。”
“哇!太子真是大手笔。”
一人又道:“听说,不只这长安城,就连洛阳、咸阳,还有远一点的青州、徐州等地也贴满了这张告示。”
“夫妻如此鹣鲽情深,真是难得,难得啊。”
“患难见真情,太子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阿璃一震,心中万千情绪奔涌而出,他,真的去做了。
当初看他的样子,并不太情愿似的,她以为没戏了。
这份恩情,何以为报?
既然告示已经发到了青州、徐州等地,是不是说这段时间洛阳城已经查无此人了。原来他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久居宫中竟一无所知。
店内仍旧嘈杂、说笑不断,但阿璃却一句也听不见了。
“五郎,五郎。”无忌已经叫了好几声了。
“啊……”阿璃猛然抬起头,眼眶微红。
无忌刚想问你怎么了?阿璃已起身:“阿兄,我们回去吧。”
次日,阿璃趁着朝议的时间去东宫探望郑氏,一进门便发现医者果然骆驿不绝,但整个流程井然有序,身份登记、经历问询、医识考核、诊断辩论,经东宫药藏郎审核,择其优者才能见到太子夫人。
阿璃来到内殿,见郑氏气色不错,神情愉悦温和,虽仍显虚弱,但完全没有先前那副弱不禁风、病体难支的样子了,她由衷喜悦:“大嫂,看你如今这样子,这些名医果然有用。”
郑氏道:“我这病拖得太久了,哪有这么容易好,这些天虽然配合医郎吃了不少汤药,但听他们诊断之词来来回回还是那么几句,并没有什么新鲜,可见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别看我现在精神尚可,实在是感念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罢了。”
“说到这个我正要谢你,”郑氏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含笑道,“是你那天说起了此事,不想殿下真的去办了,这个我万万没有料到。”
阿璃愣了愣,掩饰住心中的慌乱,安慰道:“大嫂别想这么多,趁现在名医汇集正好调理调理,假以时日,必会痊愈。你平日就是忧思过多,应该放宽心,哪怕是为了殿下和承宗,你也要赶快好起来呀。”
“我也正是这样想,你不知道,无论忙到多晚,所有医者名录殿下都会亲自一一查阅,哪怕是为了他这份心,我……我也要赶快好起来。”郑氏红着眼圈,哽咽起来。
阿璃心口巨震,恍惚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而此时朝堂上,今日议论的主题正是太子为夫人延请名医医治一事。
臣工议论纷纷,有人说:“太子行此仁义之举,为天下男子作出了表率,应予以嘉奖。”
“对,对,现在街头巷尾皆在议论太子为妻求医的事,赞扬太子的为人,如果朝廷没有半分表示,说不过去呀。”
“正是此理,他们夫妻情比金坚,且郑氏诞下皇嗣有功,应该立刻封为太子妃。”
圣上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看来这些人又开始老生常谈了,可恨这次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他的脸便一寸一寸的阴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