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苾月实在无聊,无意间转到了一间书斋,她在里间胡乱的翻阅着,发现多是些字画,她随手抽出一册《宣示表》,漫无目的的翻着,突然,一张发旧的纸笺掉落下来,她随手拾起,上面满是折痕、印渍斑斑,她一字一句的读着,震惊与愤怒到了极点。
这时屋外响起了方禹忠的声音:“郎君,这是园中上个月的账簿,请您过目。”
然后是太子的声音:“你看过就行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上月的开支多了近一倍,主要是膳食、酒水,以及五娘的个人开支,比如居室装饰、古玩佩剑、服装首饰等,所以请您过过目。”
声音越来越近,因为涉及到自己,苾月不知这方禹忠又要怎样编排自己,一时好奇,便索性躲进了墙角厚厚的帘幕之下。
这时两人进了屋,建成道:“放着吧,我有空再看,先说说正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苾月暗恨,原来他们一直防着自己,有什么要紧事都避开自己在这书斋说。
这时建成已经在外间的案前坐下,方禹忠也将账簿放好的案上,他答道:“已经准备妥当,十里亭已安排好可靠之人,刚刚传来消息,已确定那边明日去观音寺,保证万无一失。”
苾月想:“那边是谁,谁要去观音寺?”
“好。”建成又问:“这边呢?”
“西域的赤焰迷酒已经备好,芬芳甘甜,饮后立时昏迷,三、四个时辰不在话下。……”方禹忠停了停,又道:“只是,郎君真的想好了吗?”
苾月的心脏一阵抽缩,顿时不安起来,谁,他们说的到底是谁?她屏住了呼吸。
沉默,建成似乎陷入某种思索和纠结之中,难以决断。
方禹忠见状,忙又劝道:“那不如就……”
建成一摆手阻止他往下说,口中冰冷的声音传出:“按计划行事吧。”
“是。”
一会儿,两人离开,苾月瘫坐在地,惶惶不安,她心中似乎捕捉到什么,但她绝不相信。等到建成离开后不久,她便飞奔出园,跑到道观找寂丘商议。
次日,也就是今天,一早,方禹忠便亲自端着托盘,笑容可掬地来到她屋里:“五娘,这是西域进贡的赤焰酒,据说芬芳甘甜,清晨饮上一杯十分有益容颜、焕发生机,很是难得,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西域赤焰酒,”苾月一惊,内心冷笑,特意为她准备的,果真是她,只是太子为什么要迷晕她。
见苾月怔怔地望着这杯酒,方禹忠催促道:“五娘……”
“哦,”苾月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举起杯,用宽大的衣袖挡住半张脸,然后将酒盏举向嘴边泯了泯,便迅速将酒倒进袖中,她放下酒杯,咂咂舌:“此酒果然芳香四溢,甘甜可口……”话刚刚说完,便身子一软滑倒在地。
方禹忠慢慢走过去,推了推,见她一动不动,心想,这药效,果然快。
他把她装进一个麻袋,拍拍手,进来一个健壮的中年妇人,麻利的将麻袋扛起,方禹忠叮嘱道:“到了那边,手脚麻利点,记住,换了衣服才能动手,一定要让她身体留下足以毙命的伤口,明白吗?”
没办法,为了让行动看上去更真实些,他不能用毒先结果她。
“明白。”那妇人粗哑的声音答道。
十里亭,载着苾月的马车刚刚停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声,然后一个黑衣人影飞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麻袋夺过来解开,苾月在众目睽瞪之下钻出麻袋,与寂丘对视一眼,瞬间一群蒙面人向两人围攻过来,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苾月随手抓来一人,问道:“说,方禹忠要你们做什么?”
那人却一声不吭,紧接着他的嘴角流出一摊污血,人便僵硬不动了。苾月与寂丘又抓了两三个人来问,结果都与上一人如出一辙。
苾月怒不可遏,杀红了眼,这时她见那个扛她过来的妇人正仓皇而逃,她立刻追上去一把制住她,死死捏住她的嘴,防止她自尽。
这妇人眼里显出恐惧之色,求饶道:“别,别杀我……”
“快说,方禹忠要你们做什么?”
“我……我们奉命在此等候秦王妃的车驾,将你和她替换过来,然后再将你。。。。。。”
“再将我乱刀砍死,是吗。”苾月轻叱一声,然后手起刀落,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骨碌碌的滚落一边。难怪方禹忠说要“换了衣服才能动手,一定要让她身体留下足以毙命的伤口”,顿时她明白了一切,原来他是要她的命。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但直到此刻才真正相信。想狸猫换太子,拿她的尸体换回阿璃,果然好计策,果然好狠的心。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我死。”她心中悲凉的呐喊着,眼角无声地滑出一颗泪滴,他们明明都是自己的至亲与至爱啊。
她飞快地用手擦掉泪水,此刻她只有无穷无尽的恨,她恨自己,有眼无珠、一片痴心错付;她恨三哥,为了家族利益将她赶尽杀绝;她恨太子,对她这般无情无义;她更恨阿璃,就是她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如果没有她,兄长不会放弃她这个妹妹,太子的心里只有她一人,她又想起了阿兄曾与她说起过的那个长孙家族的古老传说,“此女不祥,妨父母,乱家族……”所以长孙一族不能留同性双生子。
阿璃,不就是那个不祥之女吗?要不怎么都没气了还能起死回生呢?要不怎么她没出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呢?她就是个妖孽,是一切灾祸的根源,她阻挡了自己前进的步伐,她毁灭了自己所有的希望,所以,她必须死!即使与她同归于尽。
想到这,她突然明白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了?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她夺下马匹,纵身一跃,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