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奴嗯了声,&ldo;一根针罢了,死不了。就算要死,也要等莲灯报完仇,我才能安心上路。&rdo;转转瓢了嘴,&ldo;你别胡诹,我们说好了不分开的。实在不行,就去神禾原求国师吧,他一定有办法。&rdo;两个人坐在山门下,茫然望着小路尽头。渐渐看到有个人从远处过来,头脸包得严严实实,可是身材纤瘦窈窕,分明就是莲灯。转转啊地一声,扔了树枝往前奔去,阔别多年似的,一把抱住了她。莲灯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推搡道:&ldo;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么?半个多月没见,亲热得叫我受不住。&rdo;转转说不是,&ldo;我们刚才还在担心你走失了,打算明天去北里看看呢!&rdo;莲灯和她打趣了两句,随她到山门前,见昙奴脸色有异,心里登时一跳。昙奴自小练武,身底子很好,从两个人相识起就没见她生过病。今天乍一看,精神全无,莲灯立刻便察觉出不妙来。&ldo;你去阴阳客栈了?&rdo;她看她艰难站起来,想怨她,可是鼻子发酸,&ldo;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谁把你弄成这样,我去杀了他!&rdo;昙奴不以为然,&ldo;那人早被我杀了,我还赚了八百吊钱呢!&rdo;为了八百吊钱就要拿命去换么?莲灯没想到从神宫出来就会遇上这样的事,放舟说得对,她觉得自己活得很好,是因为没有遭受过挫折。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她一只脚刚踏出来,果真立刻迎来了重击。她咬着唇,自觉没脸面对她们。转转见势不妙,忙在一旁招呼:&ldo;在外面坐了很久啦,我们回去吧!&rdo;昙奴腿里力道不够,莲灯和转转一左一右架住她,才把她搀回卧房里。云头观的弗居听说有人到了,也来打照面。弗居是个女道,二十多岁年纪,在这小道观里做观主。大历的女道和男道不同,成分更复杂,有些是富人家发还的小妾,有些是从良的风尘女。弗居来历不明,私生活也混乱,用她的话说&ldo;心在红尘不净根&rdo;,换了个清静的地方继续享受罢了。她是个有才情的人,放纵也达观,喜欢龟兹乐,和转转成了莫逆之交,所以才会收留她们,又替昙奴治病。&ldo;这种毒不是产自中原,极阴极寒,很难解。况且那根芒针不知到了哪里,得找到它,靠内力把它震出来。&rdo;弗居抱着尘尾观昙奴气色,凝眉道,&ldo;前天的方子似乎没有大作用,待我今天再换几味药试试……其实这世上的毒千千万,能找到下毒的人最好,隔了一道手,难免事倍功半。&rdo;转转捶桌道:&ldo;那个下毒人已经死了,上哪里去找解药?你再想想办法,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医好她。&rdo;弗居连连点头,&ldo;我知道,我也把自己能想到的全掏出来了,实在不行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只是损阴骘,药好配,药引子难找。&rdo;莲灯向她作揖,&ldo;请观主指教,就算要龙肝凤胆,我也一定替她弄来。&rdo;弗居的尘尾撑在桌面上,字斟句酌道:&ldo;这毒极阴极寒,那么药引子就要极阳极盛。阴阳相生相克,万变不离始终……&rdo;看她们一脸茫然,干脆直截了当说,&ldo;去找最旺的生辰八字,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人,取他一盏血加进熬成的药里,说不定有用。&rdo;&ldo;一剂就能见效么?&rdo;转转追问,&ldo;去哪里找这样的人?&rdo;弗居摊手道:&ldo;能不能立刻见效我不敢保证,要试过才知道。反正我的能耐就这么多了,成功当然最好,但要是仍旧没有起色,那也只有另请高明了。至于哪里找这个纯阳之人,去太史局查阅卷宗吧!但凡特异的人和事,太史局里都有记载。&rdo;转转讶然转过头来,&ldo;太史局?是国师的那个太史局?&rdo;莲灯忽然有种宿命难违的感觉,她刚从太上神宫逃出来,结果昙奴这里就出了意外,似乎冥冥中早就安排好的,她跳不出国师的五指山。想起脖子上的鲛珠,摘下来递了过去,&ldo;观主看看这个,对昙奴能不能有帮助?&rdo;弗居也算见多识广,赞叹一番,最后还是摇头,&ldo;这个只能御毒,不能治毒。你自己留着吧,昙奴用不上。&rdo;莲灯有些遗憾,回身把鲛珠挂在转转脖子上。转转要推辞,她用力压住了她的手,转身问弗居,&ldo;药引子现在就要么?&rdo;弗居说不急,&ldo;容我换了方子先试试,实在不见好再去找。纯阳的血太冲,用得不恰当反而会殒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作打算。&rdo;说着拧起眉头絮絮盘算,什么白芷牛黄,一面细数一面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