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二十二年冬。
窗外,漫天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转飞舞着,天色阴沉,唯有窗前的一枝寒梅旁逸斜出,枝头几枚花苞含羞带怯地探了出来,让人看到了几丝春的希望。
窗内地龙烧得正旺,贵妃榻上的女子捧着一本书,整个人都被裹在狐裘中,只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
“美人。”
一个声音谄媚地响起。
女子把书往外一挪,朝着窗户那处看了过去,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容。
“美人。”
那声音再接再厉。
“禾蕙,这是早上没有填饱它的肚子吗?”
“哪有,厨房调配的吃食喂了一小碗呢,它呀,就是嘴馋了,想向二姑娘讨吃的了。”禾蕙笑吟吟地上前,抓了几颗瓜子递了过去。
鸟架子上传来了尖喙啄瓜子的“笃笃”声。
萧阮看着它,忍不住笑了。
自从蔺北行走了之后,靖安王府只剩下了几个仆人,禁足令结束之后,萧阮想起了黄毛小儿,怕留在靖安王府的仆人照顾不周,便让杨泽冲去把黄毛小儿接了出来,放在公主府养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雪花被寒风裹进了房间了,萧阮打了个哆嗦,软软地嗔了一句:“木琉,好冷。”
门被迅速地关上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问:“二姑娘,你这么怕冷,银丝碳够用了吗?要不要再让人调拨些过来?”
“笨蛋!”
黄毛小儿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
萧阮抬头一看,居然是云珛。
她瞪了八哥一眼,起身迎了上去:“云公公,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陛下赐下了新鲜的韭黄和黄瓜,说是让大长公主和你一起尝个鲜。”云珛笑吟吟地道,“还特意叮嘱我要到你这里来瞧一瞧,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短用的。”
冬日严寒,普通人家都吃的是腌制的干菜或是窖藏的白菜,这韭黄和黄瓜是特别培植的,就连宫里也只有帝后、宠妃才能享用。启元帝这样关照,对她的恩宠显然非比寻常。
萧阮连忙谢了恩,又请云珛坐下,亲自替他斟了茶,两人闲聊了起来。
去年,萧阮解了禁足令重新出现在京城勋贵世家的眼里后,很多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没想到的是,没隔几天她就被启元帝召入宫中伴驾,喝茶闲聊了一个时辰之后,御前炙手可热的云公公亲自把她送出了宫门。
接下来的中秋、重阳等宫宴,萧阮不仅陪伴在大长公主左右出入宫廷,还时常被启元帝叫过去单独说话,其他各类赏赐也总是络绎不绝,虽然都是些日常用品并不贵重,却更彰显了天子对她的宠爱。以前对她避之不及的那些人脸都被打肿了,一个个都悔不当初。
萧家和公主府,上门提亲的又络绎不绝了起来,周荇宜和萧陈氏陆陆续续筛选了几个中意的,准备慢慢观察些时日,却不知道为什么,这选中的几个总有些不好的传闻出来,不是家风不正便是行为不检,不是不思上进便是品行不端,末了,这一个个地都被周荇宜她们从名单上剔除了。
事情这么巧,这让萧阮一度怀疑,是不是周卫旻一直在暗中捣鬼。
周卫旻指天誓日,说自己就搅黄了一个,另外几个不是他干的,“必定是老天爷也在帮我,让那些妄图染指姐姐的人现了原形,等再过两年,不,一年就够了,等我满了十六,我就让父皇替我指婚,到时候姐姐就嫁给我了,好不好?”
萧阮哭笑不得,这孩子居然还没有死心。
这一折腾,萧阮的亲事便一直没有定下,眼看着明年她就要十七了,这下连周荇宜也有点着急了起来。
萧阮却并不在意。
和祖母、祖父相伴的这日日夜夜,她渐渐知道了周荇宜和萧钊的往事,看过了这两人的爱恨情仇,再想想自己前世那一段可怜可悲的感情经历,她似乎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