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原先欲向秋离挑战的天山九代弟子&ldo;震山虎&rdo;徐超,早已遍身透凉,寒气宜冒,他张着大口,傻着眼,他知道,自己从鬼门关打过一转回来了……于是‐‐在激斗中,秋离忽然狂笑地道:&ldo;二位,你们准备打到;个什么程度才罢手?&rdo;&rso;金拐纵舞挥掠着,冯锷微微喘息叫道:&ldo;待取你狗命之后……&rdo;银牛角翻飞如电,攻拒自如,秋离冷冷笑道:&ldo;只怕二位要大失所望!&rdo;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固然潘一志与冯锷两人不易战胜秋离,但秋离若想摆平他们两个人,却也颇不容易,当然,以性命冒险,用狠招硬挤除外。
这种情势,拚斗中的三人自是明白,一旁掠阵的孟渔也是心中有数,他微皱着眉,戴着黄皮手套的双手在不停地搓揉着……掌影突然暴飞如刃,潘一志已不耐烦地大叫道:&ldo;孟兄,请协同斩此妖魅!&rdo;潘一志这一叫,却使孟渔感到不是那回事了,本来,鬼手秋离的名声再响,功夫再高,凭年纪、恁资历,也是个晚辈,如今以天山派的两位首要人物联手合攻,说起来已是大大的没有光彩,若再加上一个盛名煊赫的孟渔,则就成了三对一,更失去武林中的道义与风范了,异日一旦宣扬出去,天爷,这几张老脸还朝哪里摆上去?
不过,虽则如此,潘;志叫也叫出口了,如果不上前相助一臂,多年好友必生误会,甚至落个&ldo;袖手旁观&rdo;,&ldo;不信不义&rdo;的罪名,这,却又是孟渔所不愿意承担的……沉吟了下,孟渔缓缓地道:&ldo;二位兄台可否且请稍退?容兄弟我独力惦惦姓秋的分量?&rdo;潘一志和冯锷尚未答话,秋离在身形穿掠中已大笑道:&ldo;孟前辈你何必客气?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他二位的一番美意了,你没看见他们那种急惶法儿?&rdo;大吼着,潘一志舞起满空的掌影,呼呼轰轰地狂卷上去,在强猛的劲力回旋中,他暴烈地道:&ldo;对付你这等jian徒小人,岂能奢谈仁义?&rdo;&ldo;刷&rdo;地从十三次金拐的连环扫劈下逸出,秋离反手十一角还敬过去,左掌急封潘一志,他边道:&ldo;老潘,你也并非是个正人君子,呢?&rdo;潘一志眼眸如电,他急叫道:&ldo;孟兄,时间迫促,拖延不得,那边还有黄衫会的一干巨孽未除……&rdo;暗里叹了口气,孟渔只有徐缓地朝前走来,再近一步,他的神色便沉重一分,脸孔上的皱纹也宛如更加深刻了……&rdo;在银牛角的纵横翻飞里,秋离笑吟吟地叫道:&ldo;孟渔,正道上的侠义人物,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对么?&rdo;几句话宛如钢针一样刺得孟渔心中好不难受,他怔怔地停下脚步,随即又一咬牙,厉声道:&ldo;秋离,今夜之举,全是你心狠手辣的报应,怨不得老夫等要以牙还牙,替天除害!&rdo;哈哈笑着,笑声里含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讥讽与嘲弄之意;在光旋影掠里,秋离的语声竟是出奇地柔和:&ldo;好一个替天除害……但老夫的招于却是雪亮的!来吧,孟大前辈,我们便看看在苍天的眼里谁为罪恶,谁为善良!&rdo;金拐泼风似的砍到,冯锷暴叱道:&ldo;利口小子,任你舌上生莲,也挽不回你即将来到的悲惨命运!&rdo;在金拐紧密与快速的闪动中,秋离的身形便仿佛幻成了一缕有形无质的烟雾,随着敌人拐身的飞舞而急快飘掠,同一时间,他更毫不松懈地以闪电般的角光掌势攻拒围袭的&ldo;九手银瞳&rdo;潘一志,没有一丁点儿含糊,也没有一丝丝儿畏惧,好雄迈,好骠悍!
于是‐‐
断比一声,二条瘦小的黑影猝然弹到,一沾即走,就在这突来突去的瞬息里,排成一个八角形的九十二片掌影已宛如实质的铁板一样呼轰压下!
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整齐而惊目的由九十二片掌影排列而成的八角形图案象是一个名雕匠的精心杰作。,但是,纵然是一个名雕匠的精心杰作,只怕他也雕不了这么快,这么好,这么玄奇埃九十二片掌形是凌空而来的,又是在一刹间便形成了卜秋离心头大大地一震,银牛角在一沉之下骤而&ldo;呼噜噜&rdo;翻旋飞舞,四周的空气随着角身的翻舞而猛然排回激荡,于是,一幕令人惊骇的奇景便出现了‐‐银白色的角身,闪耀着夺目的奇异光彩,以秋离执角的右手为中心,一溜溜银角的光芒便有如一朵庞大的,正在盛开的白莲花瓣一样,一层层的,一圈圈的往外翻展。然而。这翻展的速度是奇快无匹的,令人的视力发生一种错觉,便象是这朵由角光银彩所幻成的白莲形花瓣永远不会停止它的翻展一般,快速生长,晃动;再翻展,生长;执角的手臂便宛似花心之蕊,或者,象数花底之梗……九十二片掌影仿佛一块蓦然被震成粉碎的雕花冰块,在一阵低促的&ldo;噗嗤&rdo;声中消失于无形,而白莲花花瓣也似的银牛角角影也在一片急烈的晃摆中隐敛,只剩下秋离喘息着的哧哧笑声。
&ldo;九手银瞳&rdo;潘一志与&ldo;金拐罗汉&rdo;冯锷早已闪出七步之外,方才双方的互击,老实说,他两人并未插手,也无从插手,等于只是孟渔与秋离的单打独挑!
现在,&ldo;万屠啸天&rdo;孟渔正孤伶伶地站在秋离对面五步左近,他那张苍老而满布皱纹的脸容上,浮现着一丝掩隐不住的迷悯,一丝无可言喻的惊异,以及一丝&ldo;宝刀老去&rdo;的惆怅……秋离的胸口起伏着,他展出雪白的牙齿,笑道:&ldo;孟渔,方才那一下子确是不错,硬里于,不带唬的,更得谢谢你出手前先打了招呼!&rdo;沉缓地,秋离喝彩道:&ldo;好眼力,好见识,不错,是叫&lso;佛莲无穷&rso;,我&lso;大悲角&rso;法里最高明的三式之一!&rdo;笑了笑,他又道:&ldo;怎么样?还差强人意吧?&rdo;寒着脸,孟渔侧首道:&ldo;潘兄,冯兄,务请二位暂莫动手,于一旁替老夫掠阵,老夫今夕先得掏掏鬼手的根底,看他还有多少绝活儿未用!&rdo;
潘一志略犹豫,忙道:&ldo;对付这厮犯不着讲求武林规矩,孟兄,我们一起收拾他……&rdo;&ldo;万屠啸天&rdo;孟渔面色蓦沉,他阴森森地道:&ldo;不用,待老夫死于他手下之后,二位兄台再为老夫索命报仇不迟!&rdo;孟渔这一说,潘一志才知道他这位老友已动了真火,而他对孟渔的习胜是深深了解的,他知道,若再坚持下去,孟渔怕就要翻脸了。强颜一笑,潘一志汕汕地道:&ldo;那么:孟兄小心才是。&rdo;孟渔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将手上戴着的那两只黄色软皮手套脱下。这一脱下秋离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一双手掌,天爷,那竟会是一双&ldo;人&rdo;的手掌么?孟渔这两只手几乎已经没有肌肉,手上的表皮呈现出一种干黄焦紫的颜色,紧生生地贴在手骨上,而那十支手指又粗又长,不象平常人的手指般有皮肉包裹着,那十支指头宛如是曝晒在日光下的兽骨,泛映着凝胶般的古铜色,还有斑斑青丝,连指甲都没有,指端浑圆而粗厚,一眼看上去,除了令人感到一股特异的&ldo;力&rdo;与&ldo;猛&rdo;的震撼外,便是那种极端作呕的暴厉感觉……当然,秋离明白这是一双什么样的手掌,他晓得,除了精练&ldo;黑霹雷&rdo;掌的人以外,是不会将两只手稿成这种情形的,显然的,孟渔的&ldo;黑霹雳&rdo;掌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光看看他双手的颜色,原先生着指甲的部位圆润而租厚‐的程度,便知道对方在这种掌力上的修为已到了家啦。
淡淡一笑,秋离口中&ldo;喷&rdo;了两声,道&ldo;好家伙,孟渔,你老练那&lso;黑霹雳&rso;掌可真是不惜功本哪,连一双手都豁出去了!&rdo;
冷漠地看着秋离,孟渔沉沉地道:&ldo;老夫在这&lso;黑霹震&rso;上下过六十年余的工夫,秋离,你号称鬼手,对掌上窍门想必熟练,我们便以内掌对肉掌,分一个强弱胜负吧!&rdo;秋离将套在右手上的银牛角插在腰际,笑嘻嘻地道:&ldo;好得很,但怕只怕我这短短的几年时光练不成前辈你那等火候,交上了手,前辈体可得包涵着点哪。&rdo;微一仰头,孟渔道:&ldo;来吧,你先出手!&rdo;秋离搓搓手,道:&ldo;那么,在下便有所不敬了‐‐&rdo;&ldo;了&rdo;字还在他的舌尖上打着转子,一片掌影已有如魔鬼的狞笑般飞到了孟渔的喉间,孟渔的鼻孔中冷哼一声,在哼声里,他瘦小的身形微偏,十六掌已突然奇异地自斜刺里左右激射敌人!
这十六掌来得古怪而玄妙,在掌势闪动之间,竟有一种隐隐的风雷之声,这声音&ldo;呼啦啦&rdo;地象是猛兽在闷吼着,又以似云层后沉沉的雷鸣,惊人极了,雄浑极了!
雷也似的旋掠六尺,又以比掠出更快的速度飞回,秋离这一来一去,快得好象根本没有移动过;样,在移挪的短促空间里,他已三十三掌并合成一次猛然反罩孟渔!
迅捷得只有人们眨眼的百分之一时间,孟渔身躯暴闪淬斜,连连腾展,在他这快得无可喻言的展动中,&ldo;黑霹雳&rdo;掌已漫天铺地地呼轰涵起,只见掌影连着掌影,狂飚滚着狂飚,飞沙走石,气流汹涌,而那隐隐的风雷之声顿时已变成尖厉的霹雳呼号&rdo;嘣‐‐哧哧&rdo;&ldo;哗‐‐啦啦&rdo;,掌影和焦点是如此准确,估计的部位是那般精密,一圈圈,一溜溜的劲力似已成为有形,纵横交织着,上下穿刺着,宛如一面宽阔而严紧的罗网,在网中,则充斥着死亡,充斥着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