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菇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这个背影中看出她的心境。低下的头是否是疼惜,弯下的背是否是忏悔。这个女人背地里做了许多事,甚至要置冬菇于死地,可冬菇却谈不上恨她,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罗慈可怜。为何不敢握住罗侯的手,你是觉得愧疚么。冬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也许直到这一刻,只有面对着入睡的罗侯时,这个女人才会弯下自己的脊梁,才会显现自己不安的一面。可是,何必呢。有那么一瞬间,冬菇真的想冲进屋子,拉起罗慈质问她。世路崎岖,人世苍凉,为何你的选择竟是背弃自己的亲人。我们本该是一家人,可你却为了浮名虚位而甘愿与我们为敌。冬菇默然离开。吃饭时,罗慈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副淡然高深的表情,一张虚伪莫名的面具。谁也看不透,谁也看不穿。罗侯睡得实了,冬菇没有叫醒他。晚饭过后,廖文介与罗慈离开房间。临走时,罗慈回头看了一眼睡在c黄上的罗侯。冬菇瞧见了那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关好门,冬菇吹熄油灯,和衣躺在罗侯的身边,侧身将他抱在怀里。&ldo;相公,她不敢握住你的手,你知道为什么么?&rdo;冬菇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上方,轻轻开口。罗侯睡得很深,自然没有回答。冬菇却毫不在意,她接着道:&ldo;她不敢握住你的手,是因为她开始动摇了。&rdo;她撑起身子,看向罗侯的睡颜。刚毅坚实的面容,微微锁住的眉头。冬菇伸出一根手指,勾画他的面颊。&ldo;你今日的表现,让她震惊了。&rdo;&ldo;她一定不知道你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相公,她一定很困惑,为何你有这样的本事,却不愿同她一起去吕丘年那做事。&rdo;说到这,冬菇手掌摊开,轻覆在罗侯的脸上。她幽幽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像在欣赏世间最完美的画作。&ldo;她一定很疑惑,为何你有这样的身手,却仍允许他人对你说三道四,仍不主动争取权势名利。&rdo;&ldo;你胸中的绳墨,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rdo;&ldo;我怜你,爱你,也敬佩你。&rdo;冬菇合上眼,紧紧靠在罗侯的身旁。&ldo;罗侯,我敬佩你……&rdo;睡梦中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带给他人多大的冲击。他只晓得,今日胜了,冬菇与罗慈安全了。这就足够了。……再次踏上行程,罗慈明里暗里对罗侯多了一份关心,冬菇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越向前走,越是荒芜寒冷。天地间仿佛只有雪,白皑皑的一片,无穷无尽。冬菇一行人都换上了当地人的装束,虽然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可是雪境人少有教化,也看不出什么。可是慢慢的,其他方面出了问题。进入深山,稀疏的村落中,不再使用本朝通用的银两钱财,这里的人们均是以物易物,用自己的东西来交换别人的东西,没有货币。冬菇白带了钱,现在却花不出去。这下,想得到食物,必须要亲自去打猎。在这一行人中,只有廖文介和罗侯会武,而罗侯此时中了毒,其他三人心中有数,都不让他动作。那么打猎一事自然就落在了廖文介的头上。&ldo;好好好,我就是劳碌的命。&rdo;廖文介也不废话,提着银枪便走进树林。留下冬菇三人看守马车。罗侯坐在马车边沿,暗自调理内息。忽然,冬菇发现林边一处雪堆莫名一动。她心里一惊,刚要开口提醒众人,只见身边一道银光闪过‐‐冬菇都能发现的异状,罗侯自然看在眼里。他怀中小刀甩出,刺向雪堆。这一刀有所保留,并未使劲全力,意在逼迫对手现身。冬菇脑中千回百转,思考如何应对。不论如何,不能让罗侯再次动武。刀子刺入雪堆,一团白影从雪堆中窜出,跑向一旁。只是……冬菇看那身影,皱眉道:&ldo;那是……一个孩子?&rdo;罗侯又一刀甩出,一个小孩哪里是他的对手。前路又一次被阻,小孩摔倒在地。&ldo;等等!&rdo;冬菇出声,几步跑过去。小孩看有人过来,似是受到惊吓,连忙蹬腿,想远离冬菇,只是地上太滑,他一时没有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