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正在屋内剪烛芯,听到药童小离在屋外唤&ldo;阁主&rdo;,便笑道:&ldo;你怎么慢了几天?我让小黑去传信,它后来飞回来,我算着你应该三天前就要到的。&rdo;薛蘅进来,微笑道:&ldo;看样子,二哥这里有客人要来,吃过晚饭后还要长话终宵。&rdo;又问,&ldo;小黑呢?&rdo;&ldo;它现在天天和那大白腻在一起,我也两天没见它了。&rdo;薛忱放下剪子,转过轮椅,细细看了薛蘅几眼,温隽的笑容里满是舒慰,笑道:&ldo;我正等你来,给我讲讲你一路上的惊险。&rdo;&ldo;也没什么。&rdo;薛蘅轻描淡写道:&ldo;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各方都派了人来,只有北梁傅夫人那里没动静。&rdo;她说得云淡风轻,薛忱仔细想了想,竟觉惊心动魄,轻声道:&ldo;三妹,此番真是------&rdo;薛蘅却还在想着方才觐见时的对答,喃喃道:&ldo;真是奇怪!&rdo;&ldo;三妹,何事奇怪?&rdo;薛蘅抬头,道:&ldo;二哥,我问你个问题。&rdo;&ldo;嗯,你说。&rdo;薛忱推动轮椅,想去沏茶。薛蘅忙接过茶壶,往杯中沏水,道:&ldo;二哥,我没找到《寰宇志》前,在你的想象中,《寰宇志》是什么?&rdo;薛忱侧头想了想,微笑道:&ldo;一本天书。&rdo;薛蘅点头,&ldo;是啊,我原来想象中,不说是天书,至少我们都没有想到,《寰宇志》竟是上百册珍籍的统称。而祖师爷竟没有留下任何相关记载。&rdo;薛忱道:&ldo;是这个奇怪吗?&rdo;&ldo;不是。&rdo;薛蘅摇头,道:&ldo;今天我去觐见陛下,陛下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说我&lso;不以一阁一己为念,不但将《寰宇志》当年丢失的那部分书籍找到,还将另外那几本阁内相传的秘本也贡献出来&rso;,陛下为此感到很欣慰。&rdo;薛忱眉头微皱,道:&ldo;陛下竟然早就知道《寰宇志》不是一本书,而是很多本书?&rdo;&ldo;是,二哥,如果说陛下早就知道此事,那定是当年太祖皇帝一直传下来的,但为何我们天清阁历代阁主竟不知道此事呢?若是太祖皇帝知道,那定是祖师爷告诉他的,为何祖师爷竟没有相关的只言片语传下来呢?&rdo;薛忱想了许久,也不得要领。薛蘅又叹了声,道:&ldo;可叹为找这些书,我们这么多人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可陛下最关心的却是那本炼丹的方术之书。他一直在问我,是否参透了其中的炼丹之术,我回答说还未仔细看过此书,他便显得十分失望,后来也不再问我话,直接便命我出宫了。&rdo;薛忱愣了愣,道:&ldo;不问苍生问鬼神,陛下对炼丹竟痴迷到这种地步?!&rdo;他再想起这一路的艰难,轻哼一声,&ldo;可叹陛下一直说要中兴大殷,做一代明君,可那些好好的书他不关心,只盯着一本荒诞的方术之书!&rdo;薛蘅正要说话,谢朗推门而入,笑道:&ldo;蘅姐!&rdo;薛蘅回头,道:&ldo;你就吃过饭了?这么快?&rdo;谢朗微笑道:&ldo;我算着陛下不会留你在太清宫吃饭,便想请你和二师叔去瑞丰楼。&rdo;又过来给薛忱行礼,&ldo;二师叔。&rdo;薛蘅略带责备,&ldo;你刚回来,就应该在家陪太奶奶吃饭才是。&rdo;谢朗此时换回了一身&ldo;瑞蚨祥&rdo;的锦缎绸衫,蟹青色的缎面,深青色的玉扣腰带,腰侧丝绦还系着一块环形玉佩,越发显得身形颀长、俊面生辉。他笑道:&ldo;太奶奶一听说蘅姐救过我数次,便命我来报救命之恩。我这是奉太奶奶的命令,来请蘅姐和二师叔吃饭的。&rdo;不等薛蘅再说,他便上来推薛忱的轮椅,薛蘅只得跟上。薛忱回头看了看谢朗,又看了看薛蘅,未发一言。到了瑞丰楼门口,谢朗亲自将薛忱抱下马车,药童小坎小离乐得轻松,笑眯眯将轮椅搬下来。谢朗仔细打量了轮椅几眼,道:&ldo;蘅姐,小陆说,那天王爷见二师叔从这里面搬了几十本书出来,都傻了眼,这轮椅谁发明的?外表可真是一点都瞧不出来!&rdo;薛蘅微笑道:&ldo;以后我再详细说给你听,先进去吧。&rdo;谢朗负着薛忱上了楼梯,薛蘅随在后面,经过一雅间时,她忽停住了脚步,倾耳细听。薛忱回头看见,忙使了个眼色。三人进了尽头的雅间,薛蘅皱眉道:&ldo;大哥怎么也来了?&rdo;薛忱向谢朗点头致谢,口中道:&ldo;是三天前到的,说是咱们在京城的那几处产业,每年的租金总是收不齐全,他亲自过来看一看,若还不行,要另寻赁主。&rdo;薛蘅道:&ldo;那阁内现在是四妹在掌事?&rdo;&ldo;是。&rdo;&ldo;她太年轻了,镇不住那群猴崽子,特别是阿定,肯定会闹翻天。&rdo;薛忱大笑,&ldo;阿定这小子,只怕他一生中最得意就是这段时间。&rdo;谢朗想起薛定那人小鬼大的样子,也笑了出来,道:&ldo;蘅姐,你也不必将小、小师叔管得太严,我象他那么大时,还要顽皮一些。&rdo;薛蘅低声道:&ldo;我看你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rdo;又道:&ldo;二哥,大哥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客栈,自己跑到这里来吃饭?&rdo;薛忱叹了声,虽不想说,但还是轻声道:&ldo;大哥住不惯客栈,说搬到朋友那里去住。我打听了一下,他竟是住到伍敬道的府上去了。&rdo;伍敬道是弘王妃的兄长,薛蘅眉头一蹙,谢朗已微微变色,道:&ldo;我说刚才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原来竟是弘王手下的大总管。&rdo;薛蘅与薛忱互望一眼,俱能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担忧之意。等掌柜亲自布席,二人更是傻了眼,薛蘅指着满桌饭菜,瞪着谢朗道:&ldo;你这是干什么?&rdo;谢朗笑道:&ldo;这是瑞丰楼最有名的大全席,一共十八道菜,汇集了天下名菜,蘅姐、二师叔,你们试试,看合不合口味?&rdo;见薛蘅还在瞪着自己,他忙加了句,&ldo;是太奶奶的意思,要我请蘅姐和二师叔吃大全席。太奶奶说,本来应该在家中摆宴,但爹出了城,要过几天才回,届时再正式宴请蘅姐和二师叔。&rdo;薛蘅与薛忱忍着吃完饭,见谢朗吩咐掌柜将未吃完的饭菜送到城西茅草沟给叫化子吃,薛蘅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经过先前那雅间时,人已散去。小坎探头看了一眼,咋舌道:&ldo;这里也是大全席。&rdo;薛蘅冷哼一声,薛忱微叹了口气。待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谢朗跳下马车,笑容可掬地打起车帘,&ldo;蘅姐、二师叔,请!&rdo;薛蘅一愣,与薛忱互望一眼,谢朗已抢着道:&ldo;太奶奶说,二师叔住在客栈多有不便。命我请你们来谢府居住。&rdo;薛忱颇觉为难,道:&ldo;我还有药箱和衣物---&rdo;小柱子喘着气跑过来,道:&ldo;少爷,薛二叔的东西都搬过来了。&rdo;薛忱顿时结舌,便看向薛蘅。薛蘅看着谢朗,缓缓道:&ldo;多谢太奶奶的好意,但我和二哥都喜欢清静----&rdo;谢朗抢道:&ldo;蘅姐放心,我让人把秋梧院给收拾干净了,那处最清静。蘅姐,你那年来也住在那里,还---&rdo;二人目光相触,不约而同想起三年前在秋梧院荷塘边的&ldo;旧怨&rdo;,薛蘅微笑道:&ldo;既然是老人家的意思,我和二哥就叨扰几天。&rdo;谢朗大喜,此时谢府管家也迎了出来。谢峻去了京郊巡视皇陵修缮的工程,太奶奶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早已睡下。其余三位姨娘不便出来见客,便只掌家的二姨娘来秋梧院寒暄了一番,所幸她也略略知道薛蘅的性子,说了几句就主随客便。她惦着问谢朗沿路诸事,走时拉了他一把。谢朗站起,道:&ldo;蘅姐,你先歇着,我明天带你去北塔玩。&rdo;要出门时,他忽又想起一事,笑道:&ldo;蘅姐,方才小陆告诉我一件事情。你猜,谁到陛下面前,告了我们一状?&rdo;薛蘅惊疑道:&ldo;告我们一状?&rdo;&ldo;是,那人到陛下面前,哭诉我们不但不举证,拒不归还他国之圣物,还应他所求,将他痛揍了一顿。&rdo;谢朗向薛蘅眨了眨眼睛。薛蘅没忍住,卟地一笑,道:&ldo;这个南梁使者,走得比我们倒还快。&rdo;谢朗哈哈大笑,二姨娘再回头掐了他一把,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薛蘅笑着掩上门,回过头,见薛忱正盯着自己看,疑道:&ldo;二哥,怎么了?&rdo;薛忱看着她面上犹存的一丝笑容,摇头道:&ldo;没什么。&rdo;平王因立下赫赫军功,景安帝允其开府建制。谢朗第二日去了平王府回来,已是巳时,他进了谢府,便直奔秋梧院,小武子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ldo;少爷,三四五三位夫人叫您回来了便过去一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