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气得用力敲了一下五姨娘的头,&ldo;你少说句话会死啊!&rdo;又发狠道:&ldo;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天非扳回本不可!&rdo;二姨娘&ldo;嘘&rdo;了声,道:&ldo;小声点,别让老祖宗听见了。这里可是咱们最后一个隐秘地方,谁要是声音大,把老祖宗招来了,谁就下桌子,还要负责借银子给老祖宗。&rdo;另外三人连忙点头,屋内一时只听到摸牌和出牌的声音。摸得两圈,二姨娘喝了口参茶,道:&ldo;也不知明远现在怎么样了?&rdo;说起谢朗,四个人都停住了动作,五姨娘幽幽叹了口气,眼圈一红,险些落泪。三姨娘素来欺负她性子弱,撇嘴道:&ldo;哭什么哭!明远不是在信中说了吗?岷山守住了,他也连斩敌方三员大将。听说军报入宫,陛下龙颜大悦,皇后娘娘也连声夸赞咱们明远呢。&rdo;四姨娘右手撑住下颔,遥想谢朗手持银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轻叹道:&ldo;可惜咱们是女子,不能上战场,不然真想去看一看明远的威风样子。&rdo;&ldo;想吧你。&rdo;二姨娘摸牌,看到正是自己想要的五饼,控制住不露出笑容,丢出一张三条,淡淡道:&ldo;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上战场的。你下辈子投个男儿身,那还差不多。&rdo;五姨娘忽想起到谢府来过的那位天清阁阁主薛季兰,道:&ldo;要是能象薛阁主那样,走遍殷国,被人尊呼为一声&lso;薛先生&rso;,这一生也不枉为女子了。&rdo;四姨娘双掌合什,道:&ldo;说起来,倒真要感谢薛先生。听明远信中说,若非薛先生给的那块麒麟片,他就要被丹贼那个什么王爷一枪刺中命门,真是险啊,阿弥陀佛!&rdo;二姨娘却叹了口气,轻声道:&ldo;你们还不知道吧,老爷昨天收到孤山来的信,那薛先生,上个月过世了。&rdo;&ldo;啊―――&rdo;另外三人齐齐张嘴,四姨娘忙念了声&ldo;阿弥陀佛&rdo;,又问,&ldo;怎么会这样?上次薛先生来京,可还好好的,她不过四十来岁的人,怎么会―――&rdo;&ldo;具体的也不清楚。&rdo;二姨娘叹道:&ldo;老爷一宿没睡,一直在叹气。感叹师叔英年早逝,又说接掌天清阁的,便是上次随薛先生一起来咱们家的那个小薛先生,说她毕竟年轻,又是女流之辈,也不知能不能担起这个重任。&rdo;室内陷入沉默,三姨娘趁这几人都在发愣,偷偷顺了张牌进来,又偷偷换了张牌出去。见没被发觉,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极平静,&ldo;这人啊,今日不知明日事,说不定哪天,一伸腿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咱们还是多多积福行善,要不,明天去万福寺烧香吧。一来求菩萨保佑明远,二来也为薛先生上炷香。&rdo;&ldo;不去。&rdo;五姨娘娇滴滴道:&ldo;天气太热,不想动。&rdo;三姨娘顿时一副鄙夷的神态,&ldo;就你娇气些,你若是不去,夜市上新出的玉蕊粉,我可不会给你带回来。&rdo;五姨娘丢出一张牌,赌气道:&ldo;不带就不带。反正我也是人老珠黄,又不图生个一儿半女,又不图被老爷宠爱,只图明远平安归来,早些和公主成亲,再生几个孙子孙女让我抱抱就可以了。&rdo;说起未来的公主媳妇,几个人顿时来了精神。四姨娘道:&ldo;也不知这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这都打了一年了,也应该要打完了吧。我还指着明远早些回来,和公主成亲呢。&rdo;&ldo;公主怕也是等不及了。&rdo;五姨娘嘻嘻一笑,&ldo;前儿个她还巴巴地派了抱琴来给老祖宗送什么桃子,还不是巴望着从咱们这儿得到明远的只言片语。可你们说,明远这傻小子,怎么就不给公主写封信呢?或者,在给老爷和老祖宗的信中提提公主都好啊。害得咱们只能捏造那么几句话来哄人家小姑娘。&rdo;&ldo;就是,明远这小子,只在信里说这仗打得多么激烈,吃的用的是多么艰苦,头半年,还和那老将裴无忌吵了一架,被平王殿下装模作样地责打了几板子,颇吃了些苦头。唉,也不知他到底过得咋样?&rdo;&ldo;唉呀,咱们明远实心眼,从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这日后要是和公主吵起架了,可怎么办?&rdo;&ldo;放心吧,公主一颗心全在咱们明远身上,又是那么善良的性子,自会让着他的。&rdo;&ldo;就是,别瞎操心了。&rdo;二姨娘不动声色地打了一张牌,道:&ldo;我昨天问了老爷,公主也过了及笄之礼,只要明远得胜回朝,马上就会举行婚礼。咱们得及早准备才是,到时大家都不准偷懒。&rdo;她转向五姨娘道:&ldo;特别是你,不准假装生病。&rdo;五姨娘委屈道:&ldo;谁装病了?人家确实是身子骨弱嘛。二姐,你放心,明远成亲,我就是爬也要爬起来,看新媳妇进门的。&rdo;三姨娘打了张牌出去,讽道:&ldo;到时你还是回床上养着比较好,免得大家还要看你装出一副受累的样子,说我们这也没做好,那也没做好。&rdo;四姨娘连连点头,&ldo;就是就是。&rdo;五姨娘恼了,将牌一推,&ldo;不玩了!&rdo;二姨娘正抓了张牌,看清楚后尖叫一声,&ldo;糊了!自摸,清一色!&rdo;她十分兴奋,连拍着桌子,却见三姨娘和四姨娘都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低头一看,只见桌面上的骨牌已被五姨娘推得乱七八糟。自己那一手清一色的好牌自然也被推得看不到原来的模样。二姨娘愣了一瞬,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五姨娘知自己理亏,起身就跑,二姨娘捋着袖子追了上去。三姨娘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抓了把瓜子慢慢磕着。四姨娘一边抹牌,一边絮絮叨叨道:&ldo;二姐,五妹,你们这样闹,会把老祖宗引来的―――&rdo;景安七年,夏,四月,已未。谢府,澄漪院放酒的地窖内。虽是夏初,地窖内却十分阴冷,五姨娘披上了夹衣,仍瑟瑟直抖、牙关轻敲,&ldo;二、二、二姐,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玩吧,这里太冷了。&rdo;&ldo;你倒说说,这谢府之内,还有哪处是老祖宗没找到过的?&rdo;二姨娘冷笑。三姨娘磕着瓜子,道:&ldo;谁让你那次得意忘形,让老祖宗听到声音找到了秋梧院,咱们没地方躲了,只能躲到这里来。&rdo;&ldo;就是,老祖宗虽然出牌慢了点,牌品相当臭,又从不拿私己银子出来和咱们玩,但她总是长辈。依我说,倒不用躲,她老人家想玩,咱们陪她玩就是,只不过,五妹你就不用上场,在旁边端茶递水好了。&rdo;二姨娘闲闲道。五姨娘无奈,只得打起精神摸牌。口中嘟囔道:&ldo;我不也是看老祖宗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她玩马吊又容易兴奋,怕她有个好歹吗?&rdo;牌过几轮,她倒还小赢了一点,便也渐渐忘记了寒冷。二姨娘的大丫环红蕖进来,替几人斟上参茶,轻声道:&ldo;看过了,老祖宗正午睡,一时半会不会醒。听墨书说,老祖宗说醒来后要到佛堂静坐参禅。&rdo;四人大喜,放松了不少,随着&ldo;战事&rdo;的激烈,争执之声也越来越大。三姨娘这日手气特背,不到一个时辰,便输光了荷包里的银子,眼见又放了五姨娘一炮,气得将桌子拍得&ldo;呯呯&rdo;响,&ldo;见鬼了见鬼了,你们一定是使诈,联合了来对付我!&rdo;五姨娘哼道:&ldo;少废话,给银子!&rdo;&ldo;不给!输光了,没银子!&rdo;五姨娘起身来取她的耳坠子:&ldo;没银子,就拿这个抵数!&rdo;三姨娘慌忙躲开,怒道:&ldo;这个不能给!&rdo;&ldo;为什么不能给?!&rdo;&ldo;这可是我三十四岁生日时,明远巴巴地让金匠按最新式样打了,送给我的。要是他回来,我还得戴上这个去接他,当然不能给!&rdo;她这句话顿时勾起了众人对谢朗的思念之情。五姨娘也一时忘了索要赌债,坐回原位,撑着下颔,幽幽道:&ldo;唉,都两年了,这仗还没打完。&rdo;&ldo;是啊。&rdo;四姨娘叹道:&ldo;明远这小子,也不知咋回事。去年的信是一个月一封,今年倒好,三四个月还不见一封信回来。好不容易盼到一封信了,他也没说什么,只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也不知他过得到底好不好,万一、万一受了伤,咱们也不知道。&rdo;二姨娘压低了声音,&ldo;听老爷说,丹族人被咱们的大军赶到了萨努河以北,本可以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回阿克善草原,但咱们的粮草一时没跟上,军中饿了数日,平王殿下也只能和士兵一样吃草根树皮,又杀了一些战马,才度过危机。这种情况下,明远自然没心思给咱们写信了。&rdo;&ldo;那他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啊?&rdo;五姨娘相当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