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那天晚上裹着雨水和汗水的潮湿,今天的气息像一块染了墨香的干燥木头,散发出的幽香厚重而悠远。
这味道让申燃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还在世时,他跟着父亲在书桌上学写钢笔字,书案上就有类似的气味。
泛起的回忆载着思绪飘远了,直到赵霁羽清理好了他才回过神,左手心的触感仍有些黏腻,不过一点皮也没破,反倒是赵霁羽白净的手指因为帮他清理蹭得很红。
收拾好东西,赵霁羽对他说:&ldo;车推到我车后箱放着吧,送你回去。&rdo;
第6章把门关上
申燃很想拒绝赵霁羽的提议,但是附近没有修车店,他又不可能把车停在这或者学校里过夜,花大几十块叫一辆网约车运回去更不合适。
只挣扎了片刻,他就向现实妥协了,跟在赵霁羽身后往停车处走去。
赵霁羽的车是一辆极地灰色的卡宴,车牌也很好认,尾数567。他停在临时停车带上,前后耽误了近一小时的时间,等申燃和他一道过来时,车窗上已经贴了张罚单。
赵霁羽看都没看就撕下来揣裤兜里,申燃看着他打开后备箱门,将原来放着的两套海钓装备堆到一边,接过自己的山地车放进去。
关门前申燃打量了眼那些器具,感觉挺专业的。
上车后,赵霁羽问地址,申燃说了街道和小区名字,他也没开导航,发动车子往机动车道开去。
现在是晚高峰期,天边日暮已深,街道被流水一样的车灯点亮。申燃看着副驾的窗外,由于路面拥堵,赵霁羽开得慢,不远处的路口刚好走过一群中年游客团,望着那些人兴冲冲的表情,申燃想起了在老家的母亲。
他在乡下出生,父亲在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不错,后来上了小学三年级父亲去世了。母亲和父亲感情很好,舍不得他去给人做继子,便独自带着他守着家里的店铺不改嫁。好在父亲的兄弟对他们寡母很照顾,母亲的姐妹也会时常来搭把手,他们母子靠着一家小卖店,十几年来过得也算平安顺遂。
脑子里想着家,他的注意力就跑远了,没发现赵霁羽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一阵音乐声响起。
抵着下巴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终于回过头去看驾驶座的人。
赵霁羽放的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的一首歌,当时就是因为听到了这首,他的情绪才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最后被赵霁羽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牵走了,发生了后面那件他懊悔不已的事。
不清楚赵霁羽是不是故意的,在自己看过去时,那人反倒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了,好像全部心思都在路况上,还按喇叭提醒左侧那辆想别过来插队的车。
忍住想说的话,申燃拿出手机,尽量让自己看过去没任何异样。好不容易等到那首歌唱完,他正想在心里松口气,同样的前奏却再一次响起,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赵霁羽这是开着单曲循环呢。
这回他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还是语气委婉地提醒道:&ldo;能换一首歌吗?&rdo;
赵霁羽左手肘支在车门上,修长的手指正随着旋律敲击额角,闻言便好奇地看着他:&ldo;你不喜欢这首歌?&rdo;
听到这里,申燃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赵霁羽是故意的了。
谁会在刚失恋的时间里喜欢听失恋有关的歌啊?
他又不是受虐狂。
不再理会赵霁羽,申燃按停了播放键,随后将脸转向副驾的车窗,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夜景。
唇角挑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赵霁羽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现在的他有意思,这别扭的性格真好逗。
余下的路程,赵霁羽没有再招惹申燃,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独处的气氛,也不觉得过分安静会尴尬。一开始申燃还会不自在,后来适应了也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最近几天便利店有个同事回老家了,人手不够,他每天都要在原来的工时上多加四五个小时,虽然赚得多,但是被压榨睡眠,很容易觉得累。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主干道上,自从发现他睡着后,赵霁羽的车速就慢了下来,开到他住的小区门口时,赵霁羽盯着里面密集排布的老旧楼宇,以及两侧随便乱停的车辆,直接打转方向盘开进去了。
申燃租住的小区是上世纪七八十建的,无论规划还是布局都已脱离了现代高速发展的社会需求。小区道路狭长,两侧停的私家车有一半车身都挤上了绿化道,即便这样中间的小路还只能供一辆车通过。赵霁羽顺着蜿蜒的路面往里开,过了大半路程就很难再继续了,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车,他终于动手去摇申燃的肩膀。
申燃睡得正迷糊,赵霁羽的车座椅设计得十分贴合人体弧线,哪怕靠背没往后降也很舒服。他发出一声呓语,下巴贴着右侧锁骨又不动了。
赵霁羽轻笑一声,手指顺着他的肩膀摸到后颈,指尖在发梢尾端一处已经看不太清的吻痕上流连,后方停的车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这回不用他叫申燃也被吵醒了。
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申燃坐直了说:&ldo;你怎么开进来了?这下完了,堵在这种地方你连掉头都没办法。&rdo;
赵霁羽说:&ldo;小区外面没有停车标志,我就想开进来停一下,没想到里面这么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