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平日里就窝在洪罗王包下的楼里,外面的风生水起一概听不见看不见。不期然醉醺醺出了门,听到满大街的“西出阳关无故人”,登时心中火起,把整个春风十里的歌楼舞馆砸了个遍。
阿勿和山灵毓找到他时,他正抱了一把琴砰然砸地。
阿勿上去扶他,被他一下子推到柱子上撞了个头昏眼花。
阿勿怒道:“你发什么疯!”
山灵毓皱眉,让双城去扶流水。
流水见了他们就头疼,甩开双城的手就要从窗户跳下去。
山灵毓一把把他抱住,道:“流水,你清醒清醒,看看我们是谁。”
山灵毓一向身娇体弱,流水醉了也不忘顾及他,只去掰开他的手,如梦如痴道:“你放开,花落见了要生气,又不肯见我。”
阿勿和双城把他从窗台上拽下来,他甩开他们的手,拔出墙上的剑,指着他们,不耐烦道:“你们都走开,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阿勿走到他面前,道:“你来杀我啊!你为了一个死人对我们拔剑相向,你疯了吗?花落他死了,死了!”
流水红着眼,道:“你放屁,你一向针对他,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阿勿道:“你醉生梦死一整年,他出现过吗?他还来追着你满山跑了吗?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一年半了!”
流水听不得谁说花落死了,阿勿在他面前反复说着死啊死的,他怒火中烧,一剑刺向他的手臂。
阿勿不闪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剑,另一只手握着剑刃,把剑从他手上抢过来。
鲜血长流,就像那一天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流水发着颤,松了手,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山灵毓,从窗户跳进了春风十里的不度河。
不度河,前后无度,生死不度。
山灵毓道:“快,把他给我救上来!”
双城带着丞相府的府兵下水捞人,阿勿对山灵毓道:“他是醒了,终于肯承认花落死了。可是他却一心求死。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他离开我们半步。”
山灵毓道:“我去哪里便带他去哪里,绝不会让他出事。”
被山灵毓带回丞相府,流水不吃不喝不睡过了几日。山灵毓让银环想方设法给他灌了汤药让他睡觉。
再醒来时,他也不喝酒了,也不说话了,整日坐在窗边看流水落花。
山灵毓有事出门,他便跟着去。山灵毓体弱不能出门时,阿勿怕他闷着,便带他出去骑马。
这是花落走的第二个春天,他渐渐开始常常骑着马去春风十里看桃花。
桃花灼灼,被风吹落在不度河。
不度河,生死不度,飞鸟不过。
他看着那镜子一般的不度河,整个人都想走到那河里去。
阿勿抓了他的缰绳,道:“没有路了。”
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