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蠢货!我到底为什么要教你们数学?!”
“我宁可下地狱!”
“指望你们理解几何的奥妙还不如指望这块石板!”
罗切斯特先生暴躁地吼完d班的学生,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冲向了自己的办公室,只留给这二十个倒霉蛋一个黑色的背影。
不幸坐在第一排的小波罗默默放下遮挡在脑门上的手掌。
回到阴凉的办公室,罗切斯特先生怒气冲冲地拉开椅子,椅子脚在地上划过,发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响声,让他更添几分怒火。
他发热的头脑在看到桌上的一堆捆在一起的信件后稍微降了些温度。
今天是一月中从王城来的信件到达的日子。
那捆被绑得有些过分紧的信封里,有王城刚发行的《数理》(说是刚发行,其实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巴特雷作为乌朗境内离王城最远的一个郡,不论什么事,都总是要慢人一拍)和一些其他期刊,只有那么一两封是属于他的私人信件。
不过罗切斯特显然也不是很有兴趣,或者说擅长维持人际关系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斯普林斯的岗位不要,跑到巴特雷郡这种鬼地方来。
他粗暴地拆开那卷绳子,把属于他的私人信件丢到一边,径直抽出了那份最新的过期《数理》。
第一篇便是黎曼的论文。
罗切斯特已经在《数理》上看了有两篇黎曼发表的论文了,第一次看到时的心情,大概是混杂着震惊与“果然如此”——数学果然是属于天才的,这样的“果然如此”。
他一字一句地仔细瞧着这篇论文,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他翻页的手顿住了。
“在这里举一个例子。”
“我们曾经通过割圆法来近似地确定圆的面积公式,但现在,我们可以通过分析学得到更精确的结果。”
“首先,我们将圆切分成无数份……”
罗切斯特有些怔愣住了。
黎曼的论文从第一篇起就对“无穷”这个概念有种近乎执拗的强调,当时罗切斯特只是觉得震惊,感叹,并未多想。
但此时……这些话是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呼啸而来。
“……”
“罗切斯特先生,我在思考您所说的割圆法。”
“思考?哈,这个词出现在你的嘴里,是多么贻笑大方。”
“那么,请问您——都思考出了些什么呢?”
“是的,罗切斯特先生,我有一些想法,我在想,为了使误差尽可能地减小,我们要想方设法地将圆切割得足够细,足够小,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干脆直接将圆切分成无限块,这样边沿的误差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蠢货!真是蠢货!无限,哈,亏你说得出来,我刚刚讲的东西你压根没在听是不是?无限块,你怎么不想想,如果真是那样,你还上哪求面积,面由长和宽组成,你连宽都没有了,这甚至不是个面,你打算怎么求面积?”
“……”
那些恶语相向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