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奇绝望的双手抱头。
他只是年轻狂妄了些,又不是真傻,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明白?陆姈如果真是边氏的私生女,后果不堪设想……平远侯府这样的勋贵府邸,怎容得边氏如此行径……可他实在不忍心见陆姈这样,这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啊……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明查,世上从没有同母异父双胞胎的异事。”耳中听得陆姈隐忍悲痛的哭泣声,陆千奇再也受不了了,大声的道。
陆姳掰开他的手,指给他看地上的尸体,“看到没有,这位奚妈妈是静县人,当年客栈的仆妇。才到侯府两天,便被毒杀。如果陆姈的身世不是有重大污点,如果不是怕奚妈妈认出客栈另一名产妇,为什么有人会下这等毒手?你告诉我,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或许,或许奚妈妈另有仇人……”陆千奇脑中快速转着念头。
“奚妈妈是静县人,客栈仆妇,这是她第一回来京城,能有什么仇人?”陆姳反问。
陆千奇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
平远侯神色不善,“边氏若再不招认,送她见官。”
边氏连声叫屈。
陆姳道:“你不用喊冤,我让你心服口服。”
命春七带上来两个丫环,“这两个人是专程拨来伺候奚妈妈的,你听听她们怎么说。”
奚妈妈不是什么尊贵客人,拨来伺候的是两个三等丫头,一个叫谷雨,一个叫芒种,谷雨看着机灵些,芒种便老实得很。话都是谷雨说的,芒种在旁不停的点头。
“……这位奚妈妈到了下处,房里的家俱挨个摸了一遍,眉花眼笑,只觉得什么都是好的。奴婢知她是乡下人,没见过府里的好东西,并没敢笑话她,只尽心伺候。奚妈妈要在府里逛逛,奴婢和芒种便陪着她到花园里逛了逛,遇到府里的少夫人、姑娘,这奚妈妈也大着胆子过去搭讪,奴婢等怕她惹事,苦劝着她回去了。”
“晚上奴婢给奚妈妈送茶水,见她大晚上的不睡觉,把油灯挑得亮亮的,在灯下高高兴兴的吃点心,还说什么这回可来着了,要在府里发注大财,往后好回静县养老,奴婢便没敢打扰,把茶水又端回去了。”
“第二天奚妈妈又要出去逛,还不许奴婢和芒种陪着,她人老固执,奴婢劝不住,却又不放心,便让芒种远远的跟着她。这奚妈妈倒没有冒犯少夫人、姑娘,只是在园子里和几个婆子丫环说了话,回来的时候拿了包点心,说是位看管花木的妈妈好心好意送给她的,谁知她吃过点心后不久,便……便死了……”
谷雨开始簌簌发抖,芒种也啰啰嗦嗦。
到底是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谈到死人,哪有不怕的。
陆姳命谷雨、芒种把奚妈妈吃剩下的点心拿上来,“六少夫人,芒种离的远,奚妈妈和哪个婆子说的话,她没有看清楚。这包点心的布又太过平常,没有一点特征。奚妈妈毒发之后,如果报了官,让官府来查案,大概第一个会被怀疑的就是这两个丫头吧。至于你,官府不会怀疑到的。”
谷雨和芒种吓得搂在一起抖似筛糠,看向边氏的目光却满是仇恨。
没错,奚妈妈忽然死了,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俩。如果是不明内情的官员负责查案,第一个要锁起来的就是无辜的她们了。
小欢喜不知什么时候已跳到了平远侯怀里,平远侯抱着小猫咪,一直冷眼旁观,这时不禁暗暗摇头。
三丫头聪明伶俐,不过还是年轻太小,太嫩了些,如此主动的便给边氏交了底。
既然有丫头暗中跟随,看到奚妈妈和婆子丫环说话,便是真的没看清是谁,诈她一诈又何妨。
陆广沉也看不懂,悄声问谢夫人,“呦呦这是什么意思?”
谢夫人一脸纵容,“呦呦必有她的道理。夫君,我已经答应过呦呦,由她来审问,我尽量少说话。”
陆广沉忙道:“我也答应过女儿了。”
夫妻俩低声笑了笑,心中均感温馨。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以为陆姈是亲生女儿的时候,他们对陆姈可没有这样的溺爱纵容。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一见陆姳便觉亲切。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陆姈从小跟着平远侯夫人长大,和父母并不亲密,久而久之,父母对陆姈也便生疏了。
陆姳的话语很有魔力,边氏听了,精神一振。
不光边氏,就连陆姈、陆千奇也燃起新的希望,眼中有了亮光。
边氏挺直腰身,“三侄女,说来说去,你没有证据,所有的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这出了人命,理应报案,到了官府,也由得你如此胡闹不成?”
陆姳将奚姑妈吃剩下的、带毒的点心缓缓包好,似笑非笑,“你以为如此这般,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么?六少夫人,你的母亲边太夫人出自龙城风氏,风家有一个非常奇特的传统,我曾听府里的姐妹们闲谈之时当作奇闻逸事讲过,我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