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的二层长廊上,年轻的姑娘们手捧着竹编的绣球,唱着婉转悦耳的山歌,眸光不住地打量着青石街上过路的汉子们。“阿兄,满崽也要绣球!”,满崽手指着那捆着大红喜绸的绣球,兴冲冲地跟谢见君吆喝道。谢见君一手牵着泥鳅似的的满崽,一手握着云胡的手腕,边穿梭于乌泱泱的人群中,边打趣他道,“小崽子,这绣球可不兴要。”。方才他还见楼上一俊俏姑娘将绣球抛给了过路的一个壮实小汉子,俩人隔空对视,眸中情意缱绻,这抛的哪里是绣球?分明是月老牵的红线呢。话音刚落,绣球腾空而起,明晃晃直冲着谢见君砸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抱起满崽,小家伙张开手,绣球落了他满怀。正准备扬声喝彩的围观人群都怔住了,吉祥的话哽在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说不出,咽不下。“小郎君,为何不接我的绣球!”,二楼长廊上绣球的主人不满地嗔怪道,她嗓音清甜绵软,浸着些许的撒娇和撩人。云胡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指缝间悄悄溜走。他冷不丁看向谢见君,眸底划过一丝慌乱。只见谢见君躬身作揖,“姑娘好意,恕小生承不得情,愿姑娘另觅良人。”,他略带歉意的面颊上氤氲着几分温柔,细瞧之下,这份温柔里却带着淡漠的疏离。“小郎君可是有了良人在侧?”女子不死心,追问道。她在这站了许久,街上来来往往好些个男子,可都不如这小郎君模样生得俊俏,能入得她的眼。谢见君笑而不语,将绣球交于茶楼小二,拱手致歉,转身牵起小满崽和云胡,三人缓缓而去。云胡吊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稳稳落了地,他紧攥的掌心里尽数是潮湿的汗意,连指甲钳进肉里都不曾察觉。一抹小确幸洋洋洒洒地摸上心头,他眼眸低垂,纤长的羽睫遮挡住嘴边的笑意。走出老远,只听着先前安静下来的茶楼又热闹起来,满崽恋恋不舍地看了在半空中抛来抛去的绣球,咬着手指,稚声稚气地仰首问谢见君,“阿兄是因为有了云胡,所以才不接那个姐姐的绣球吗?”谢见君脚步一顿,回眸看了一眼因着满崽的一句稚语,连耳根都漫起绯意的云胡,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谢见君点、点头了?云胡有些愣怔,眼神里尽数是困惑。他晃了晃神,只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抬眸对上谢见君噙满笑意的眼眸,他呼吸一窒,心里愈发笃定,肯定是、肯定是看错了,谢见君怎么可能会点头,他不接那姑娘的绣球,恐怕只是嫌麻烦而已,怎么会是因为自己呢?谢见君被他直愣愣不加掩饰的眼神,瞧着一阵心虚,担心是自己方才逾距了,他别开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一时气氛安静得诡异,小满崽瞪着一双乌黑的圆眸,看看他家阿兄,又瞅瞅云胡,半刻,他咂摸咂摸嘴,扯扯谢见君的衣袖,“阿兄,我想吃花朝米糕了。”被小崽子从尴尬中解救出来的谢见君,登时就牵起满崽的手,语气故作轻松道,“这就带你去买,小馋猫。”走出几步,察觉到身后人没有跟上来,他回首见云胡还空茫茫地站在原地不动弹,眼眸低垂兀自出神,忙招招手,扬声唤道,“云胡,愣着作甚?快来买花朝米糕了。”“来、来了。”云胡应承一声,猛地摇了摇头,双手用力地拍了拍两颊,似是才醒过神来,他快走两步,追上了两人。糕点铺子跟前乌泱泱的排满了人,大家都赶着这个时候来吃这一口鲜。谢见君让云胡带着满崽去一旁找个宽松地儿等着,自己等了一刻钟才排到铺子前,琳琅满目的花朝米糕摆满了糕点铺子的柜台上。说是花朝米糕,他瞧着倒像是后世的鲜花酥饼,圆溜溜的巴掌大小,外层裹着米黄的酥皮。“这位公子,这可都是我们早起趁着朝露采来的新鲜花瓣,用的都是上乘的白面烤的酥皮,你瞧着,酥脆着呢。”小二一脸喜气洋洋地同谢见君介绍着,花朝米糕的甜香味直窜鼻息。“麻烦给我装五个吧”谢见君从小荷包里数出来几个铜板递给小二,接过了他油纸包好的米糕。满崽等得着急,围着云胡滴溜溜地蹦跶着打转,“云胡,阿兄好慢,怎么还不回来。”“就、就快了。”云胡也盼着谢见君快些回来,他扶着墙,踮着脚尖往糕点铺子门口的人群中张望,眼见着谢见君挤出人堆,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回、回来了、”他兴奋地高声道,连神色都变得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