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皱眉:“都是亲生的,不是吗?”
思莞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言希出生的时候,言伯母因为和言伯伯闹离婚,难产大出血,差点要送命。虽然夫妻俩后来和好,但是言伯母一直不喜欢言希。后来伯父伯母出国,却独独把还没有断奶的言希留给言爷爷,又是为什么?虽然是亲生的,但是,比起言希这个差点让她丧命的儿子,美国的那个,恐怕更亲。”
他继续,横了心:“阿衡,你知道更亲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到关键的时候,如果必须舍弃一个的话,这个人,必是言希无疑。如果,他们知道言希得了癔症,而且心理治疗、药物治疗效果都不大……”
阿衡从头到脚,像被人浇了冰水。
思莞闭了眼:“要是言爷爷还好些,但是怕老人家受刺激,伯父伯母肯定不会告诉他。要是这样,言希会被送到医院强制住院。”
强制住院?只有编号的病人看着鲜血笑着拍手的情景缓缓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问思莞:“我该怎么做?”
思莞叹气,揉了揉阿衡的头发:“你姓温,他姓言,言家权势不亚于温家,若要温家女儿养着言家儿子,你说传出去会有多难听?你说爷爷会不会允许?你说言家会不会允许?阿衡,你能怎么办,你只是个孩子,你还能怎么办?”
阿衡哭了,回家拉着言希的手:“言希,你的病快些好不行吗?”
我知道我们言希很乖很乖,不会打扰别人的生活,可是别人不知道,又该怎么办?
言希的父亲回国的那一日,是五月份的一天。
她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子,身材很高大,长得很好看。他的行为做派很优雅大方,跟温家人关系不是十分亲密,至少比起言爷爷对温家,是差远了。但是,带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说是孝敬温爷爷的,还有许多好看时髦的衣服和名牌香水,尽数送给了她。
他笑着对她说:“阿衡,这些日子,言希麻烦你了。”
阿衡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空荡荡的:“你笑起来和言希很像。”
爷爷看着她,当着外人并不说话,但脸色变得阴沉。
言希躲在她的身后,大眼睛偷偷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毫无印象,便低头,摆弄起手中的银色七连环。
这是阿衡刚刚买给他的玩具,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把门牌从他手上哄了出来。她笑眯眯地指着门前空空的一片,对言希说:“言希,咱们家光秃秃的一片,很难看呀,别人家里都有门牌,就只有我们家没有,要是没有你带路,我看不到门牌号,迷路了怎么办?”
他迷茫地看着她,想了想,半晌,犹犹豫豫地把左手中的门牌递给她,然后,低了头,揉着鼻子,做出很疼很疼的表情。
辛达夷翻白眼小声嘟囔:“哄小孩儿很不厚道的呀,温衡,不过,也就是你,才能让言希……”
后面的话,他终究说不出来。
只有阿衡能让言希破例,无论是生病前或是生病后又如何呢?隔着两个姓氏,比起这个世界最遥远的距离又差多少……
言希的父亲叫言定邦,与温衡父亲的名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或者,本就是两家商定后取的名也未可知。兴许,是要他们做兄弟的;兴许,还是想要让他们的儿女结发百年的。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言父看着阿衡的眉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勉强笑道:“阿衡是个好姑娘,和言希玩得好,我心里面很高兴。”
温老也找台阶:“是呀,孩子们感情好,是好事。”
“只是……”言父铺垫着开了口,“眼下言希生了这样的病,情绪激动,恐怕会伤了阿衡,我想……”
阿衡的声音有些大:“不会的,言希从来不伤害别人!”
言父讪讪的,不知说什么,轻轻抚了言希的头。
言希不舒服,用手扒开,又往阿衡身后躲了躲,露出大眼睛,生疏乖巧的模样。
言父碍着温家终究无法说些别的,便说了些客套话,离去。
温老却把阿衡叫进了书房。
阿衡嘱咐言希,让他坐在沙发上玩七连环。
老人的神色有些难看:“阿衡,你和言希的感情好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只是,我们是外人,不便插手别人家的家事,你明白吗?”
阿衡垂了眼:“爷爷,我照顾着言希,不让他去精神病院,不成吗?”
温老带了怒气,呵斥:“胡闹!他病成这个样子,你还要上学,能有多少精力伺候他?我的孙女,前程大好,怎么能被别人给毁了!更何况,他长成那副样子,又生了这样的疯病,刚生下来就差点要了亲生母亲的命,根本就是天生向言家讨债的!咱们温家,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对不起他们言家的时候,虽然他们家对我有恩,但这么多年,该报的也都报够了。他们家的债,我们家又哪有能力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