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高速的时候,徐松来了电话,说是深州一个退休的老领导答应去探探消息,明天会给个信,只有知道爸得罪了哪路神仙,我们才能决定去哪座庙烧香是不是,不能说吕洞宾生了气,我们去求李铁拐吧,我保证,明天形式会明朗起来,现在,您应该去休息一下。”史晓明极力劝慰着阎芳,这个曾令他一见就战兢兢的女人,终于不再是天上的王母娘娘,多少有点凡间丈母娘的气息了。
第二天一早,只眯了一小会的史晓明就出发了,他甚至都没有去看看敏敏和小天舒。
而又是一夜无眠的阎芳,则从公司叫了人来给她开车,她要去练溪山找洪大师算一卦,苏姨则留在家里看护敏敏和小天舒。
“老史得罪的是省里一位领导,名字我就不说了,你们也够不着。那个毕鹤岩,在政界无门无派,又是个民主党派人士,谁知,这反倒成就了他,深州开放得早,经济又搞得好,每年都有干部交流到内地去,而毕鹤岩将要去的地级市,只有十多万人口,自然环境恶劣,民风剽悍,经济也极其落后,所以,有点想法,有点门道的干部都不太愿去这个苦寒之地,而想去的呢,又去不成,因为啊,这个主管文体卫的副市长职位,组织上要求是民主党派,主管领导挑来选去,就只有毕鹤岩符合条件。”
在幽静的海边私人会所,一间豪华小包内,退休的深州市前副市长涂宏宇开始讲述他打探来的消息。
“我懂了,涂伯伯,毕鹤岩坐实了受贿,惹得他的伯乐不高兴了,因为细纠起来,领导有失察之责。”徐松边说,边把一个手提包递给涂宏宇。
涂宏宇拉开拉链一看,包里全是钱,他立时脸色大变,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把包扔得远远的。
“我帮你们,是看在老史和三江建工的面子上,三江建工也是我当副市长时树的典型,我对它有感情,不想看着它不明不白的就垮了,再说了,这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饭碗啊,我可不是为你们这几个臭钱来的,想当年,老史拿着十几根金条来找我,让我帮他把公司升到特级,还不是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涂宏宇何曾收过人家的一包烟。”
涂宏宇正直、清廉、爱民,在任时,是有口皆碑的好干部,史晓明很敬重他,眼见徐松捡起包,还要给涂宇潮,史晓明忙阻止了他。
“涂伯伯,是我们晚辈的不对,也请原谅我们情急之下,做的不恰当的糊涂事,再说句不恰当的,我们已经快要狗急跳墙了,还请您给点拨点拨。”
涂宏宇见过史晓明三次,知道他是史得柱的女婿,三江未来的掌门人,从初见时的腼腆青涩,到现在的沉稳大气,涂宏宇觉得这小伙变化真是挺大的。
“国家给予我的,名誉、地位、待遇,已经很丰厚很丰厚了,还要搞七搞八的,就是厚颜无耻。我儿子儿媳都是大学讲师,凭自己本事赚钱吃饭,衣食无忧,你说,我要那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干什么,反而失去了坦荡的自由和快乐,你们要真嫌钱多,不如捐出去盖学校。”
史晓明由衷的道:“您老教训得对,我们一定照您说得办,这钱啊,明天就捐给希望小学。”
涂宏宇这才脸色稍缓,道:“谁举报了他,真的是王双吗,毕鹤岩肯定心里有数。不知是立功心切啊,还是想报复老史,或者有高人指点,反正他举报了叶谦。叶谦的问题,省里以前也接到过一些匿名信,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这回不一样,省领导亲自批示,一查到底。这不,顺藤摸瓜,轻易就查到老史,因为在深州,谁不知道叶谦和老史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啊。”
史晓明和徐松对视一眼,心想,这可坏了,照此说来,史得柱在劫难逃。
“涂伯伯,这件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唉,我岳父,还有刘念叔叔,不只一次提醒过史总,别和叶主任走得太近,叶主任做事太高调,可史总不听啊,假如……”徐松叹气道。
史晓明立即打断徐松,道:“过去的不能重来,假如不能解决问题,涂伯伯,如果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您估计也不会见我们吧。”
智谏
涂宏宇站起来,走到窗前,抱着双肩,看着乌云压海,巨浪滔天,他眉头紧锁,背对史晓明和徐松,缓缓道:“我谈点个人的看法,只代表我自己,我认为,有些底线,还是不要突破的好,也不要总拿客观来压主观,的确,现在有些事,不送钱办不成,有些工程,不送钱拿不下来,但这不应该是一再突破底线的理由。”
随后,他转过身来,大声道:“处事要用法家,有规有矩,待人要用儒家,有仁有义,对钱财要用道家,淡泊宁静,史晓明,我说得对不对。”
徐松听得有些糊涂,史晓明却听懂了,涂宏宇是在告诫他这个深州三建的准掌门人,他不住点头,谦恭的道:“涂老,我记下了。”
“老史的问题,在于他的江湖气太浓,他的身体,一半是史总,另一半还是三爷,为了义气,他不肯交待叶谦的那些破事,雁过留痕,难道他不交待,人家就查不清楚么,不过是想给他个自救的机会,更重要的,是给深州三建一个机会,毕竟,深州三建关系到千家万户的饭碗。”
涂宏宇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回,徐松也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