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这不快过年了,各路小牛鬼蛇神给我送酒,我又给大牛鬼蛇神送,小的总比大的多,加减乘除,这不就剩下了。”史晓明道。
“那可以拿回去孝敬父亲大人,多有面。”苏克又道。
史晓明喝一杯就上脸,他晃着红扑扑的脸道:“老爹不爱喝茅台,就喜欢乡里谷酒,没办法。”
申巍刚才一直在啃鱼头,他牙口好,大半只嚼碎咽了进去,才满意道:“晓明,给我两瓶,我爹爱喝酒,他还从没喝过茅台呢,他也喜欢吃鱼,吃完可以把鱼骨头拼成一条整鱼。”
苏克举双手道:“我也要两瓶,过年去樟城看老丈人,提两瓶茅台多带劲。”
史晓明道:“正好剩下六瓶,你们分了吧,也帮我的车减减重量。”
渔家乐里有客房,四人在江边胡说八道了半宿,就在这里过了夜。
坚强
无可奈何,周序只有按董大力的意思,登门拜访了雷常青,两瓶飞天茅台,加上周序肉麻的吹捧和大表忠心,雷常青非常满意。
就是,我雷常青的地盘,啥时轮到你丁靖擅自做主了。
从雷常青家出来,周序赶紧买了瓶矿泉水漱口,那些违心的肉麻的话,令他感觉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过了俩天,丁靖又来请示周序的事,雷常青笑呵呵道:“丁靖,看在你爱才心切的份上,那就,把他调过来吧。”
申巍陪史晓明喝茶时,忍不住问道:“你想赞助周序两瓶茅台,直接给不就行了,非得拉上我和苏克,他脸皮真比我们薄吗?如果薄,他又怎么找得着媳妇,偏我找不着,我还有房呢。史晓明,我跟你说,我那装修,参考简约时尚……”
史晓明忙插话道:“我单独给他,他还真不会要,我比你了解他。要说那丁主任,心还真细,拐弯抹角的讲了周序的转正问题,这也是周序人生的关键点,兄弟们不帮,谁帮。”
周序去三江建工取档案时,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合州那边的工地出了大事故,脚手架塌了。
脚手架是什么原因塌的,周序一点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人,那个工地有他的俩个故人。
牛大寨、李国球,本来还有个于聪的,但听说他前阵子调回了三江,算是躲过这一劫。
一共有三人遇难,很不幸,其中就有牛大寨。另有五人受伤,还是很不幸,李国球是受伤最重的那个。
周序最后一次见到牛大寨,还是今年过年的时侯。他和于曼娣才从黄洲回来,牛大寨就立刻请他们到家中吃饭,那天,酒席上还有余德顺,曹一鸣。
见周序要娶媳妇,牛大寨比自己娶媳妇还开心,他扯着大嗓门,把周序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全赞美了一遍,生怕于曼娣不信,还非得拉余德顺一起诅咒发誓。
周序顾不得手上拎着档案袋,火急火燎的赶往牛大寨家。
他来迟了,按照规矩,意外死亡的牛大寨,遗体当天拉回三江,没有在家中停放,当即送进了殡仪馆火化。
牛大寨家没有人,住隔壁的曹一鸣说,牛大寨的爱人伤心过度,被送回了娘家,由娘家人照料,他的儿子,一个结婚有自己的家,另一个还在铁路局实习,住单位。
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周序实在接受不了,他就在牛大寨家门口,跪着磕了几个头。
周序想留五百给曹一鸣,让曹一鸣以后转给牛大寨爱人。
曹一鸣叹气道:“小周,你是真不知还是忘了,婚礼的礼钱可以补,可以让别人带,但丧事的钱是万万不行的。”
悲伤汇流成河,再涨下去就会决堤泛滥,周序不敢独自面对李国球,他决定改天约弟兄们一起去。
档案拿回来,雷常青一句话下去,社保,医保什么的很快就办好了,周序总算又成了公家的人。
第二个厂房封顶顺利,然后工地开始放大假,不放不行啊,过了小年,民工全跑光了。
趁大家都歇着,史晓明、马勇、苏克、周序、申巍、胡峰约在一处,去三钢职工医院看望李国球。
李国球的现状,让周序不禁想起了戴瑶的哥哥戴川。戴川的双腿高位截肢,李国球的腿虽然还在,却失去了所有功能,相当于个摆设,简单说,就是双下肢瘫痪。
但与自抱自弃,一脸愤世嫉俗的戴川相比,坐在病床上的李国球,却是那么乐观豁达,他大声的说,大声的笑,他的笑容,甚至感染了周序这些健康的人。
“每一件改变你人生轨迹的事,都不是偶然的,抗拒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学着接受他,反而有可能让你变得更好,更强大。”周序他们不知如何安慰李国球,李国球反过来却在安慰他们。
病房里,陪护李国球的,是他的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乡里夫妻,他们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每当儿子看过来,他们会立刻抱以大气和坚定的微笑,而一旦儿子看向别处,他们眼中流露出的痛苦,悲伤,绝望,足以撕碎每一个的心。
“李哥,说实话,你这个状态是我们想不到的,这个样子好,我们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史晓明说的是真心话。
“晓明,还有你们,来前以为我会什么状态,哭天喊地,还是无语凝噎,别忘了,我叫李国球啊,咱们的国球,可不是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