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走走吧!”徐康说。林晓维点点头。他们开始是沿着街心花园的环形甬道走,夜风很舒爽,在外面活动的人还很多。后来在徐康的提议下,他们又走到安静的大路上去。徐康开始跟林晓维聊起来,都是单位里的事。跟她说他们开始联系采买今年的防暑降温用品了,除了必备的白糖和茶叶,今年公司增加了经费,打算再买点其他东西。林晓维就问他,他们上班还不到一年,防暑降温用品也有他们的吗?徐康说,当然有。又说,如果她不想要白糖和茶叶,他也可以私下帮她换成其他东西。因为发的茶叶一般都是花茶之类,质量不好,没人喜欢喝。林晓维问,那为什么不买质量好点的,是因为贵吗?徐康说,价格只是一方面,主要是进货渠道要听上面的,他们这种基层单位没有选择权。徐康又说快到夏天了,公司要给现场工人订半袖的工作服了,机关没有。如果林晓维也想要,他也可以给她订一套。林晓维说,还是不要了,机关里别人都穿长袖,就她与众不同穿短袖,还不得一眼就被发现。徐康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是自己傻了。徐康又跟她说到公司里一些怪人,让她平时小心一点。有的平时看着不声不响,有点小事就会不依不饶。还有曾经偷看女浴室洗澡的变态,但家里有关系被单位压下去没有处理。还有一心想当官的,天天巴结领导,还总往上面写匿名信告这个告那个的,自作聪明的以为谁也不知道呢。……如果最初林晓维是觉得徐康喝多了不想回家才过来找她的,那她后来逐渐看出他思维清楚得很,根本不是喝多了。他们一路走来走去,数不清走了多少个来回,直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少,街心花园也基本没有人影了。“几点了?”林晓维惊觉,问徐康,她出来忘带手表了。徐康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半整。“怎么这么晚了!”林晓维吓了一跳,想想张秋丽在家肯定早就等急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她对徐康说,加快了脚步。徐康没说话,只低头顺从地跟着她往回走。“你回家吧,不早了,不用送我。”林晓维又说。他还是没说话,继续跟着她走。拐一个弯就要到她家的单元楼下了,他低低说了一句:“明天早晨我要去民政局领证了。”林晓维一怔,接口道:“那你还过来找我溜达,不回家陪陪人家去!”说完了,陡然发现哪里不对。他明天就领证结婚了,为什么今晚要来找她。他们同时在繁茂的树影下停住了脚步,路灯昏黄,打在脸上朦朦胧胧。林晓维发现对面的他的双眸那么明亮。在短暂的对视中,林晓维先错开了眼神,但似乎是她的逃避刺激了他,他一步上前,忽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她的让他梦寐以求的脸如此近在咫尺,他忍不住低头凑过去。她立时察觉了他的意图,她的头剧烈地摇摆了一下,使得他的嘴唇只轻轻擦过了她一侧的脸颊。他马上醒转过来,手一松,放开了她。她随之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别处。让人窒息的片刻沉默之后,她扭头跑回了黑魆魆的门洞。回到家的林晓维掩着剧烈的心跳,很久都难以入睡。第二天她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到单位。一坐下,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找她的。她马上起身去接了。里面传出徐康的声音,“昨天对不起!”她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没关系!”说完了,就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我昨天喝多了,你忘了吧!以后,我戒酒了,保证滴酒不沾了。”他平静地说。她不知该怎么回他,隔着话筒,又是一阵难堪的缄默。而后,他轻声说,“你好好上班吧,我挂了。”后来多少年下来,徐康真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他对外说,那一晚他酒后心脏难受,大夫说是过敏反应,要求他必须戒酒。徐康如期去领了结婚证,半月后又举办了婚礼。林晓维在办公室跟大家一起受到了邀请,但找了个借口没有去参加。虽然她也好奇他的新娘到底长什么模样。好在有李秀丽跟她描述,说新娘子长得小巧玲珑的,没有多漂亮,也不丑,一直笑呵呵的,看着性格很活泼。但徐康好像状态不太好,有点心不在焉似的。“可能是前一晚兴奋得没有睡好觉吧!”李秀丽分析说。林晓维其实在那晚之后就很少看见徐康了。他后面一直忙婚礼的事,有时请假外出、有时迟到早退的,没有时间各办公室间乱转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