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侍从嘴里的‘公子’便就是富商。燕蒹葭缓缓走着,步调放慢了一些:“姽婳姑娘见了那富商?不是传闻拒绝了他吗?”
“见是见了,不过是隔着屏风。”侍从道:“那日姽婳姑娘正是心情不错,便为他弹奏了一曲,但曲终之后,那公子提说想见一见姽婳姑娘的真容,姑娘竟是拒绝了。后来,他再三言说,姽婳姑娘都不同意,于是他便开出一个天价,五十万两一见……可惜,姽婳姑娘依旧婉拒了。”
说到最后,侍从那神色几乎羡慕。若是有人出五十万两……别说五十万两,就是五两银子,他都会乐开花的。
燕蒹葭闻言,眸底划过不为人知的幽深,笑不达眼底:“看来姽婳姑娘的确与众不同。”
在侍从的引领下,燕蒹葭和尚琼上了三楼的雅间。方推门入内,便扑面而来一阵清香,那味道,似乎是盛开的木樨。
尚琼逡巡四周,便见屋内摆设甚少,一张圆桌、几把凳子,一方屏风,以及几扇大开的窗户。
“姽婳姑娘,好久不见。”隔着屏风,燕蒹葭兀自坐了下来,望着屏风中若隐若现的女子,笑意盎然。
屏风那头,姽婳语气淡淡:“公主方回燕京便来不眠楼,看来是很放心春光阁的事务了。”
这话,无疑便是说,燕蒹葭人虽不在京中,但春光阁内却井井有条,显然是有不为人知的亲信在料理。
燕蒹葭招呼着左顾右盼的尚琼坐下,笑眯眯道:“几月不见,姽婳姑娘竟是转了性子。”
“转性子?”姽婳一顿,屏风后的艳丽面容,浮现一抹惑然。
“是啊,”燕蒹葭笑着回道:“姽婳姑娘素来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如今竟是关心起本公主的事情了?”
显然,燕蒹葭是无比怀疑,姽婳方才的‘揣测’,其实出自她背后之人的口。毕竟姽婳性子冷清,燕蒹葭与她接触过两次,大抵也能看出她的为人。
屏风后,姽婳神色一窒,却还是在下一刻稳住心神:“公主先前说想要与我结交,看来也是假的了。”
燕蒹葭勾唇,不紧不慢说道:“是本公主忘了。”
话虽如此,但在场两人都明白,彼此之间的疑窦早已深入心中。
燕蒹葭话音才落下,那头尚琼便凑到她的耳边,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公主,我想瞧一瞧姽婳姑娘生的如何模样。”
“你有五十万两?”燕蒹葭挑眉。
尚琼摇头:“没有。”
燕蒹葭:“那你看什么花魁?”
尚琼嘿嘿一笑,咧嘴:“我没有没关系,但公主想来不用五十万两银子便可以让我一睹芳容。”
这份信任,让燕蒹葭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姽婳隐约听到燕蒹葭与尚琼窃窃私语,但是又听不大真切,于是她便问道:“公主今日前来,可是要听曲子?”
燕蒹葭提道:“离京前,姽婳姑娘曾说要为我引蝶奏乐,不知今日可有幸,亲眼所见?”
先前本来她是打算寻姽婳听曲子,见一见那传闻中一幕。但她临时随着扶苏和楚青临南下凉州,一耽搁便是近乎两个月。
“自然可以。”姽婳应道:“只是希望,公主莫要失望才是。”
“失望倒是不会失望,”燕蒹葭道:“只是姽婳姑娘近日是如何了?怎么与先前不同,现在为本公主奏乐,都要隔着屏风了?”
燕蒹葭这话,自是为了让尚琼亲眼见一见这满城皆知的不眠楼花魁。
“公主今日携了旁人,姽婳怕是不甚方便……”
她还未说完,燕蒹葭便率先一步,接话道:“姽婳姑娘何时也如此忸怩了?难不成是要我与楚家的人说道说道,你这不眠楼的花魁究竟是何底细。”
不眠楼是楚家的底盘,但姽婳却不是楚家的人,这一点,楚家不甚清楚,但燕蒹葭却是心知肚明。如今,姽婳势头正盛,明里是为楚家卖命,私底下……却只是个奸细。
若是燕蒹葭正的将此事抖落出去,楚家定然不会就这么放任,届时姽婳是生是死不能确定,但至少与她的主子来说,这颗棋子也是废了。
不过一句威胁罢了,却让姽婳僵在原地,好半晌,她心中升起一丝怨怒,语气也跟着有些冷淡:“公主这是何意?”
燕蒹葭笑起来,眉眼生辉:“字面意思。”
姽婳努力平息心中的不悦:“公主这是要为难姽婳了?”
燕蒹葭给她的印象,太过君子。时隔两个月,她已然将她看得太好,如今这出乎意料的威吓,令她根本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