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不是因为产品是假冒的?&rdo;
&ldo;是。&rdo;她这一声&ldo;是&rdo;说得极其细微,我几乎听不见。
她说:&ldo;晚上监控也会开着,只是老板会睡觉,所以才敢和你说说话。来,找个位置快躺下,别暴露了。&rdo;
我赶紧找了个空隙躺了下来,冰凉的地板,透心凉,女孩子可不能睡这种地方。
她说:&ldo;你这个傻孩子,好好的一个大学生,怎么偏来这里工作?&rdo;
我问:&ldo;那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工作?&rdo;
&ldo;我们都是下岗工人,当初为了混口饭吃才来到这里的。&rdo;
&ldo;我也是为了混饭吃啊。&rdo;
&ldo;有命挣钱,却不知道有没有命花钱。现在我们想走,可走不了。报警也没用,警察根本查不出什么,柜台里的补品真有滋补作用,但除了柜台以外的药,都是假药。吃了会死人的,不死也残废。&rdo;
我眼睛一亮:&ldo;那假药放在哪?&rdo;
&ldo;你找不到的,我们也不知道在哪。有时候老板发给我们要推销的药,我们也不知道哪一瓶真哪一瓶假,所以哪敢乱用。之前都不知道,有给亲戚介绍的,吃了,却吃坏了。好好的一个老人,吃成了植物人。但追究责任的时候,却是医院的责任。说什么这个老人吃的补品本来无害,因为医院打了与该补品产生毒素的针,才使老人成了这样。你说,这是医院的事吗?&rdo;
怪不得一直吃坏人一直没被查封,听这位大婶说了快半宿我才明白过来,这些补品刚吃无害,吃久了就伤身,因为没准哪一瓶就是假的,然后再去医院打针,一打就出了问题。所有出事的人都是打针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只能追究医院的责任。
我问:&ldo;为什么这补品还有真有假?&rdo;
她说:&ldo;都是真的不是本钱大吗?拿点假药对付呗。老板给我们一堆药,要我们的家人吃,如果家人不吃就是我们吃。后来大家都不回家了,不回家就见不到家人,这样我们谁都不用吃了。&rdo;
我气得直剁脚,这都什么社会了还有这样摧残人的事情存在。&ldo;那你们干脆别干了,都走啊!&rdo;
她连连叹息:&ldo;要走的人,都不见了。别人不知道失踪的人在哪,可我们内部人都知道,他们哪是失踪啊,根本就是被黑心的老板扣起来了。但就是不知道关在了哪啊。你想想,来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了这儿的秘密了,要透露出去公司不就完蛋了吗?所以老板干脆一个也不放,有进无出啊,孩子。今天你一个劲的让别人证明你的存在,大家就是不想让你留下来,才不肯当证人啊,可你却……唉。&rdo;
我安慰她说:&ldo;放心吧,我一定能带你们出去。&rdo;
一语完毕后,周围到处是低沉的哭声。&ldo;我想我女儿了。&rdo;&ldo;是啊,我也想我儿子了。&rdo;……大家一瞬间都感伤起来。
我要把这些可怜的人带出去,一定。
第三章
清晨醒来,浑身冰冷,骨头被硬地板咯得生疼。监控又勤快起来,大喇叭的声音又继续监督着每个角落。所有人又恢复起麻木死气的面容,大家都巴不得没有顾客进门,没有人买走产品。
日复一日的在负一楼开会,听经理的演讲。&ldo;来到本公司就要有绝对的忠诚,只有吃了我们的补品才能好好生活。你们已经与外面的世界脱轨了,你们只能从我的口中获得信息,相信我,支持我,尊敬我,我好了你们才能好。&rdo;
我觉得我日渐消沉下去,洗耳恭听他的谎言却不愿反驳,因为我不想再到处问我是谁。反驳没有任何意义,在他唠叨的时候我通常是琢磨着怎样搜集到药品,怎样寻找到失踪的人。到处都是监控,我每天白天勘察地形,晚上就会找好隐蔽的地方然后拆掉某几个监控。但是无论我拆的多么迅速,老板在第二天都会安装上新的。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除了从众多大婶口中得知了种种残忍的真相之外,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我的心里沮丧极了。我一定是历史上最笨的警察了。
午饭,一个馒头一碗粥,连厨师都是面无表情。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习惯了每天压着嗓子说话,假装呆滞木讷,和周围的人一起变得神经起来。
我再没有见过柜台上的那位女孩,也再没碰到过我第一天来遇见的那位好心的大婶。别人说,她们被囚禁了,和其他失踪的人一样。
是我对不起她们,她们想要帮我,所以才被经理扣了下来。晚上的时候身旁的大婶们会安慰我说,可能她们俩是想要逃跑才被囚禁的。我拒绝和她们说话,我怕她们还会被我连累。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消失。也是从那时起,我不再和她们说话。她们似乎懂得了我的心思,便也沉默下来。只是偶尔安慰一句,一切都会好的,总会好的。
我想念家人,想念朋友,想念一切可以想念的人。但我还在这里,日夜都在这里。明明有任务在身,却无能为力。很多年我没有流过泪,却在今夜痛哭流涕。
&ldo;小姑娘,别哭。&rdo;白阿姨摸着我的头,仿佛母亲就在我的身边。
&ldo;白阿姨,我苦。&rdo;我抱着她,无可抑制地哭着。
&ldo;好孩子,我们也苦,可咱们还得活着,我还不信熬不到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