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洋只是唇角动了动,没有说一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生怕一个稍稍过头的举动,就会加速那人的离开。这是他平生第三次感到如此茫然无力。
第一次,是他七岁断指,所幸,那时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哭。
至此,薛洋在一日之间长大,但心却停留在了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
第二次,便是晓星尘几乎魂灭殆尽之时,他鲜少地流露出了不知所措,初遇到那明月清风,这颗心就已经再次生长。
可惜它还是迷失了。
&ldo;以前那样,都是我造成的。&rdo;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答道。晓星尘听到他低沉伤感的问答,心脏有些抽痛,连每呼吸一口气,都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一般沉重。
此刻,艳阳已是高照,火辣辣的光线,却怎么也融不去两人之间的寒冰。
晓星尘打破了死寂,冷然道:&ot;勿忘今日一诺。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rdo;薛洋有些失神地看着那步步远的身影,不自觉地也迈了过去。本是已有些萧瑟的诀别,却因薛洋的一个动作而改变。
看到庄外那个隐隐的黑衣身影,薛洋眸中落寞一扫而光,浑身戾气乍现,快速地赶了几步,钳制住晓星尘,强行把他整个人扭转过来,将他精瘦的手腕大力地别过脑后,疯狂地啃咬上那人浅色的唇,不留有一丝余地的,掳掠了他口腔中所有的氧气,手紧紧抱着他纤弱的腰,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ot;薛洋!&ot;晓星尘用尽全身的气力,使劲地一把推开他,羞愤,失望和苦寂互相轮回交织着萦满心间,转化为深深的无力:&ldo;你疯了……&ot;
像本已结痂的伤口被狠狠地抠挖撕烂,露出紫红色的,已然生腐溃烂的嫩肉,冒出一颗颗血珠,泛着甘美而腥甜的气息。
薛洋抬起眸,阴鸷地笑了,微微喘息的语气中,尽是无限的讥讽与自嘲:&ot;离了我,去找他&rdo;?晓星尘还未言,宋岚听到争执声,快步赶来,看到薛洋的一刹那,就连黑色的衣边,都带上了无尽的凌厉。薛洋仍是笑着,心下已暗自明白了几分,讽道:&ldo;果然啊……&ot;宋岚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对薛洋可谓是厌恨到了极点,再看晓星尘微微凌乱的发丝,不由得冷声道:&ot;薛洋,休想伤他。&rdo;薛洋嗤笑一声,却是不屑:&ot;我对他怎样,你管不着。&ot;
宋岚听了这话,剑势一凝,拂雪径直架上了薛洋的脖颈,饱含怒意,道:&ldo;当真以为,我不会一剑杀了你?&ot;
话落,薛洋只觉脖颈一痛,血肉被划破,猩红的血顺着通体晶莹的剑滴洒在地。但他仍是诡异地笑着,仿佛感知不到死亡的恐惧一般。
&ot;够了,子琛。走吧。&ot;晓星尘胸口震痛,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宋岚听了这话,也不愿多作纠缠,狠狠剜了一眼薛洋,拂雪应声入鞘。薛洋却并不领情,眸中戾气更甚,降灾已是蓄势待发。
可晓星尘抬眸,看了一眼薛洋,目光之深沉悲凉,仿佛沉淀了无数春逝秋归:&ot;薛洋,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从此,概不相欠。&ot;……薛洋一时无言,话已至此,再强行挽留可就真要你死我活了,更何况,就算再一次杀了宋岚,晓星尘这一辈子都定然不会原谅他,他心里也清楚,他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他的苦楚。
那一袭熹微白衣慢慢远去,瞬间抽空了薛洋的识海,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并没有一丝犹豫,也未曾伴有一个回首的动作。
天地之间,义庄之中只剩薛洋一人伫立,剩下无边无际的孤独与他作伴。薛洋紧抿着唇,灵识也随着那人的背影一并远去。
屋内,降灾的灵力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不少。
而在远处的平城,一个针对他的计谋,也在这看似平静的空气下开始隐隐暗潮涌动起来,将三人的命运,都制造出了牢牢的羁绊,伴着一声声地狱般阴冷的轻笑,谁也无法逃离。
风言
距离义庄一别,还不过半载,晓星尘聚魂成功,重返人世的消息已为天下人所知,人们都兴高采烈地欢贺着,但同时,薛洋现世的噩耗也有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人们也纷纷都恐慌着,惟怕避之不及。
但近日,发生了一件令世人震惊的事。以草药灵力充沛为名的平城,一夜之间灵气尽萎,草木皆枯,凡生者,皆化石像,生魂残魄皆被吸收殆尽,连轮回,都无法可入。天色赤红,阴气诡风盘旋上空,久久未散。
一时,众人具惊之,恐慌逃命者有,纷乱猜测者有,更有甚者,称其是死灵怨报。但不管是怎样的说法,都离不开&ot;薛洋&ot;二字。
金陵某茶馆,一说书人一面用手擦着额上的冷汗,一面扯着油腻的喉咙,嚷着喊着道:&ldo;嗨,平城这件事一定是薛洋干的,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大手笔!那魏无羡虽为鬼道之祖,精谙鬼术,但他被姑苏蓝氏牢牢地制着,他既没时间,也没胆子兴风作浪;但薛洋是谁呀年少便因那断指嫌隙灭了常慈安满门,而他自己对鬼道也是深谙□□分,再加上他能做出阴虎符,如此阴暗之术,说不定就是他重返于世用来树威的例子!这种渣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要依着我说,那薛洋就该碎尸碾骨,化作齑粉,生魂堕入畜牲道都是便宜了他!这种屠人恶魔,就该永世不得超生!&rdo;
芸芸众口,此事一经传,那说的是有鼻子有眼,仗着一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再加上薛洋上一世的种种暴戾滥杀,使未曾亲眼瞧见的人一听到薛洋两个字就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能呕出来。不到几日,几乎所有的人都信了那一通所谓有凭有据的&ot;推理&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