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末法时代修炼艰难的缘故,每逢甲子之年,万霞山、碧琼仙宗、天命儒门等大宗大派,便会主持开启宗门内一两处无伤大雅的秘境洞府,邀天下修士共同历练查探,广结善缘。
喻炎定定看了一阵,脸上忽然露出促狭笑意,把声音压得极低:“飞光,你看中的这个万霞山,嘴上说想延续天下道统、法统,即将开启的赤焰海试炼,却是一方低阶秘境。依我看,也未必有多大公无私。”
美攻是世界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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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如黛楼主|发表于2017-1-2319:01|显示全部楼层
他逞一时嘴快,痛痛快快地笑了一阵,正要继续喝酒,却发现同飞光的神识联系,比前些日子又弱了两分。
喻炎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有片刻光景,他眉间的潇洒疏狂之气,几乎被黯然之色盖住。
人想了一想,方知先前与一众散修高谈阔论,飞光字字入耳;对万霞山冒犯无礼,飞光也断非无动于衷。
喻仙长心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隔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个笑来:“你知道的,叫你高兴极难,我才总想看看你生气。”
他说到此处,自己也知道此话颠倒黑白,很是荒唐,于是把满桌酒器推到一旁,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隔了好一阵,才低声讨饶道:“飞光,我错啦。”
喻炎说到此处,捏了捏眉骨,很快便重新振作精神:“那万霞山全派上下再光明磊落不过,是他们焚香祷祝,飞光才……都怪我卑劣无德,硬夺了人家的机缘。等过两天,我也打算去赤焰海转转,说不定能多救几个万霞山弟子,早日还清这笔债,好叫飞光安心跟着我一人!”
喻仙长认认真真说罢,想到先前一番议论,心中忍俊不禁:“听说古时大贤,足不出户,就能有瑞兽仙禽上门结交,这般心甘情愿结的契,恐怕才能‘心意相通,如臂使指’吧。你我,哈哈,你我实在是……”
喻炎自言自语了一番,忍不住又拿手指轻叩桌面,笑将起来,只是下一瞬,喻炎突然脸色大变,一叠声道:“我错了,飞光,你别出来,这里人多。”
然而御兽之道,一靠血脉桎梏,兽仆禽奴令出必从,违者伤筋动骨;二靠神识维系,不出一言,就能心意互知,于修仙大道上互为良师益友。偏偏两人之间的神识联系微乎其微,喻炎若不使出血脉禁令,一向拿飞光毫无办法,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出人形,坐到了对面的交椅上。
喻仙长大惊之下,脸色苍白如纸,人于刹那之间,已经接连祭出隐蔽阵法和七八张压箱底的高阶符箓,右手按剑,左手牢牢抓住了飞光手腕,浑身汗出如浆,唯恐有人窥探。
飞光正热得气息微促,长发随意绾在胸前,被喻炎陡然这样一抓,腕间如同火燎,下意识地便想抽回。
可喻炎这一回握得极紧,指骨发白,手背上青筋鼓起,心惊肉跳之下,连声音都有几分嘶哑,低低骂道:“飞光,别动。”
飞光被他蕴养在那寸丹心之上,那颗心重重而跳,他耳边也能听见砰砰心音,犹如重锤擂鼓,吵得他眉头紧蹙。原本清冷出尘的容貌,在昭昭日光下,莫名多了双目流盼之丽,容色生辉之艳。
喻炎却顾不得多看,一味压低了声音劝道:“飞光,你先回来,听话。”
飞光乃是得天地造化而生,比喻炎虚长数千岁,听对方语气,却如哄逗孩童一般,神色登时变了几变,怫然道:“万霞山赤焰海一事,时近事紧,为何还要多留两天?”
喻仙长有一瞬怔忪,而后才弯眉笑道:“外面雪刚停,日头热得很,我怕赶路的时候出了汗,连累你难受,所以想再留两三天,挑个不冷不热的吉时。”
飞光听他这样一说,身上热意蹿起,一颗心仿佛同喻炎的心跳混在一处,混乱颠倒,毫无章法,一时间极想拂袖离去。偏偏喻炎仍抓着他不放,好声好气地问:“飞光,你要是急,我们现在就走?”
飞光每日里热得昏昏沉沉,三千世界俱成油锅沸汤,听见这人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会无端端叫他心焦气躁,意绪起伏,此时好不容易才按下火气,轻轻点了点头。
喻炎在一旁留心打量,还以为飞光睡得久了,也想四处转转,于是一面小心提防,一面松开飞光手腕,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番,筛选出几样御兽法门,从衣摆上扯下一角布料,用自己一根长发,将碎布中心束起,绑出一个小小疙瘩。
喻仙长做完这一切,调了调松紧,才将这块破布递到飞光手中,低低笑道:“给你的,我背着你走。”
飞光还不明所以,蹙着眉头打量,秀丽眉梢微微向上,可共春山争秀。
喻炎被这俊美皮相所迷,片刻过后才恢复郎朗笑意,低笑道:“飞光,拿着吧。”
飞光冷哼了一声,当真接到手里,人还未仔细查探,身形已被碎布吸入。
只见那碎布中心处慢慢丰盈鼓起,立了起来,便像是一个小小脑袋,而周边布料垂在四周,如同是衣袍裙裾。
喻炎看那碎布做成的小人簌簌颤抖了起来,忙问:“飞光怎么了,这般高兴不成?”
喻仙长捏起小人,撩开垂落的碎布,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一切无碍,这才把屏蔽阵法收回,将小布人放在自己肩头,人算了算还未结清的房钱、茶钱,如数数出几块下品灵石,一一放到桌上,旋而往窗外一跃,径自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