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炎果然露出几分忧愁之色,轻轻叹道:“飞光啊飞光,不如你教教我?”
飞光仙君这般良善的人,当真为他想了一想,片刻之后,才郑重回道:“你不是知道天机简么?不如我此时祭出天机简,重新卜上一卦,算一算与你相关的来日景象。你说得是真是假,我那时就清楚了。”
喻仙长自然笑着应了,见飞光在那头潜心运转灵光,召出腰间剩下两册玉简,与水中长简合而为一,他在石桩这头也快步往前一跃,而后振臂再一跃,如此接连跨过几根石柱,站到了石桩狭道尽头,水中巨树伸手可触,人这才背过手,弯起眉眼,悄声问坐在树上的仙人:“我这样凑得近些,仙君会算得更准吗?”
飞光仙君不肯搭话,只专心将灵力注入自己的神通造物。
不多时,那天机玉简就亮起剔透华光。
喻炎看得暗暗腹谤起来。他总有些忧心,怕飞光又算到了什么不详的征兆,譬如自己在玉简幻象中死得只剩残魂散魄,终日在人世游荡,说不得飞光一见就怕了,届时不肯做自己的未亡人……
但在飞光仙君眼中,此时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待云遮雾绕散去之后,便有预兆幻影缓缓铺开。
他眼前再不是这碧水石窟,而是翠羽为饰之帐。
华榻上两道人影交叠,当中一人笑眼中已是水汽蒙蒙,声音亦十分嘶哑,不住埋怨道:“太快了……轻一些。”
他怨道:“不要这么急,飞光……让我先缓上片刻,我实是受不住了。”
他这样抱怨,双手却依旧环在另一人的颈上,臂上贲起薄薄一层劲瘦肌肉,手指一缕一缕揪着缠着身上人如瀑散落的青丝。
偶尔也笑着,喘着气,在那人耳边说:“飞光,你看,原来你也会出汗……”
偶尔也问:“飞光,你怎么不说话……”
飞光愕然看着眼前种种,他看到与自己面容一致的人,在来日影像中汗盈于睫,眼尾飞起薄红,凭利刃征伐,索取无度——
他身形重重一震,拿手狠狠挥散幻境,将天机简重新拢成一卷,系回腰间。
但眼前依旧站着预兆幻象中的那个人,用一样滚烫的目光看他。
喻炎看了他一阵,忍不出嘻嘻笑出声来:“飞光到底算到了什么呀,脸都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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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仙长问得这般轻佻无礼,飞光仙君却再顾不上计较是非曲直。
他眼中隐有水汽,双颊通红,仿佛立在赫赫炎炎下,人除去三分的头昏眼花,七分的淋漓汗水,还要加上八分辛辣羞恼,复十二分的无地自处。
他已是如此狼狈,不过是咬着银牙硬撑体面,喻炎犹在那头曼声笑问:“仙君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训斥我几句,说些义正辞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