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我能问一下这条美人鱼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吗?”
“你应该听说过,美人鱼除了美貌外,最特别的就是它的鱼鳞,鲜亮、光滑,这条美人鱼的鱼鳞不完整,就意味着它是被大海抛弃的,所以它只能试图飞上天空,可惜它办不到,只能是仰望着自己所渴望的地方,用眼泪全是自己的无家可归,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
“被大海遗弃,又得不到天空的垂怜么?很形象,很真实,那你为什么会如此喜欢它呢?又为什么会雕出这么一个作品?”
“只是因为联想到许多和这美人鱼相似的人而已。”
“你也是这类人中的一员吧?”
“或许。”
“因为你双腿的缘故,所以也产生了找不到归宿的感觉?”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不起,是我有些得寸进尺了。”
“没什么,人之常情,这说明你不是一个感情匮乏的人。”
“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
“你十分向往天空和大海是吗?”
“是的,它们都代表着自由,你一点都不向往吗?”
就像渃儿方才无法回答我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我并不认为天空和大海象征的是自由,反而觉得它们更像一个囚牢,鱼儿永远无法长久地飞在空中,鸟儿永远无法畅游在海中,不是它们否定了自己的可能性,而是天空和大海限制了它们的发展,就像有人说过的:逃的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谁选择了谁,但却敢肯定,无论是鱼儿还是鸟儿,它们都被另一片广阔所抛弃,又终究会被身处的广阔所抛弃。
“萧涟?怎么不说话了?”
“哦,只是在想如果这条美人鱼得到了大海或者天空,还会不会向往另一个未知的空间,又会不会再流露出这般悲伤的表情。”
“应该不会,它和我不一样,它很单纯很容易满足,想要的也只是一个栖身之地,而我却是贪婪的想同时拥有天空和大海的怀抱。”
“也就是说你不会满足于得到其中之一?”
“人不就是这样的么,总是希望得到最好的结果,‘知足者常乐’不过是一句自我欺骗的话语罢了,谁又会那么容易知足呢?”
“是啊,这就是所谓的**吧。”
“呵呵,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很清楚渃儿的这句逐客令不是因为时间的缘故,而是因为我接近了她的底线,能让我知道她内心深处的冰山一角,应该已经是极限了。或许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真正的了解,那些所谓的“读心术”之类的也只是用来吹嘘某些人的夸张形容词罢了,任何人的世界里都有一扇永远无法开启的大门。
回到家的时候已快凌晨十二点了,完全不记得从离开“那天·相遇”到现在我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在不停思考着渃儿临别前说的一句话:萧涟,你不觉得你也和那条美人鱼有些类似吗?这个类似具体指的是什么我也只能是猜测而已,也许是在说我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归宿,也许是在说我徘徊在两个世界中却得不到任何一个的眷顾,还也许是在说我也是残缺的,无论是什么,都不妨碍我对渃儿的刮目相看,我相信她一定是从我身上看出了些什么,只不过她和筱惜不同,后者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前者只是敲到好处地点一下,说实话,我更喜欢渃儿的表达方式,不会让我觉得自己太过不堪,最主要的还能让我体会到真实的情感。
第一次来“那天·相遇”,让我有了想要改变、想要找回自己活力的冲动,这次来,又让我有了重新审视自己的想法。
对于天空和大海,我的确不向往,我不想用自己的渺小衬托它们的伟大,以前我向往的是平静、自在的生活,哪怕这将我变成了一个宅男,可现在,我疑惑了,拼命挖掘、摸索,试图找到自己真实的向往,却久久没有得到答案,恐怕就和渃儿说的差不多,我也是贪婪的,甚至比渃儿想得到的可能还要多出许多,就像站在一个景区的大门处,四周都是我所喜欢的画面,以至于无从选择先后,最终只得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或者是待在原地等候保安的驱逐。
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筱惜的名字,选择了编辑短信,不是为了回答她下午提的问题,也不是为了回应她的支持,只是想简单地问一句:
“你是不是一条鱼鳞残缺的流泪美人鱼?”
然后在她的一串问号中,寻找和我相似却又不同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