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
那是我见到梁枝庭的第一面。
他穿着篮球服,把那颗篮球夹在臂弯中,冲我抱歉地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阵香味跟随着他的手掌一起落在了我的头上,——他揉了我的头发。
还轻声地关心我:“你没事吧?”
这一笑,一摸,我的心就彻底被他偷走了。
我本该向他道谢的,可是我只顾着发愣,还没等我说出谢谢,他就已经抱着篮球返回了球场,回到了他的世界。
头发上还残留着被他抚摸留下的触感。
从小到大,没有谁曾这样亲昵地对过我。
我头一次在我的黑白世界里窥到这抹迟来的亮色,原来世上竟有这般动人的色彩。
自那之后,我就对他上了心。
他比我大一届,是我的前辈,我偷偷打听他的课程,偷偷去和他参加一样的社团,偷偷跟在他身后,像一只下水道里的恶心老鼠一样尾随他,偷拍他的照片,夜深人静时躲进被窝里对着他的照片发泄。
产生名为喜欢的情绪,须臾一眼就足够。
我是怪胎,是变态,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他的着魔。
后来,只是远远看着他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某一天,我在食堂和他打了一样的饭菜,故意和他擦肩而过,期盼着他能认出我,像那天帮我挡篮球时一样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但上天从不眷顾我。
我和他就这样平淡无波地擦肩走过,他瞟都没瞟我一眼。
他不记得我了。
梁枝庭很受欢迎,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永远都围着一群人。
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全是我接触不到的东西和人。
高悬在辽阔苍穹上的月亮,当然不会在意到地上的蚂蚁。
又怎知地上的蚂蚁视他如神明。
我无法融入他的世界,只能遥遥窥探着他的一切,妄图做他生命中一个透明的参与者。
毕业到如今,选择入职现在这家公司也是因为梁枝庭在这栋办公楼里。
办公楼高达三十多层,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公司。
梁枝庭在四层一家国际货运公司工作,我的能力无法和他进入同一家公司,只能退而求其次入职了现在这家广告公司当原画师。
同一栋楼,他在四层,我在十层。
相距六层的台阶,如我暗恋他无果的六年。
我从不在意旁人对我什么看法,没人喜欢我,我也不要别人喜欢。
只有梁枝庭。
我只希望能得到他唯一一人的青睐,希望得到他哪怕是无意中投射在我身上的匆匆一瞥。
可是就在刚刚我得知,他要结婚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临下班半小时前,办公室的同事们吵嚷起来,吆喝着下班后去哪里哪里聚餐,理所当然地跳过了我这个透明人。
我也乐得清闲,我向来是无法融入这种由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各种各类的圈子。
下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公司,这时总算有人记起我了:“南藜,你锁门啊!记得关灯!”没等我应答,他们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这片刚才还哄闹着的地方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