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祭酒一听被罚月俸,便跟被要了命一般,楞是跟他理论了一个时辰。期间各种据理力争,卖萌卖惨。
他却始终不肯松口。
他执意如此,是想给周祭酒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也好让他知道当今皇上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以绝了他那不该有的可笑念头。
裴弘年喝着茶,心中盘算着。
如今幼菫替周祭酒求情,是不好再罚他了。
可若自己收回成命,周祭酒怕会觉得他果真是心善好欺,是她女儿的好归宿,又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还是要想个两全的法子才是。
幼菫斟酌着开口,“父皇,当初您当上这皇上,还是女儿的功劳,您记得吧?”
裴弘年笑着点头,“记得。”
他伸手拉过来幼菫的左手,与自己的并排在一起,“净空法师给你看过手相,他那时就知道你是我女儿了。让你来定皇位人选,也合理的很。”
这是在认回幼菫后,他恍然想通的事。
叔祖父是自由散漫的性子,怕受约束一直不肯娶妻,却喜欢孩子。
他自小便与叔祖父亲近,叔祖父还曾指着他手心的红痣说,“你这红痣,是帝王之相。”
这话不知被谁给传了出去,没过几日,皇曾祖父便传旨让他去御书房,特意握着他的手心看。
没过多久,祖父承恒太子便卧榻不起,吐血身亡,父亲被曾祖父直接封为康王。接着便是阖府被灭。
之后曾祖父将玉玺交给叔祖父,叔祖父携着玉玺出家为僧。
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皆因这一颗红痣而起。
不过叔祖父既然知道了幼菫的身世,却瞒着不肯相告,当真是想完全置身红尘世事之外?
还是当年他无心之言,引发血案,从此之后即便窥破天机也不肯再明言?
幼菫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净空法师的疯癫之举似乎也解释的通了。毕竟不过见过三面,便把玉玺扔给她走人,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干的出来的。
只是,他知道自己来自异世,可千万别泄露给父皇才是。
“不管是净空法师是怎么想的了,我当初想的是,父皇来当皇上,可以少些杀戮。父皇的智慧,可以化解皇祖父和忠勇王府之间的仇怨。”
幼菫捉住他的手,期待地看着他,“父皇能做到的吧?”
裴弘年笑问,“你皇祖父没答应你,便寻到我这里来了?”
幼菫没有被识破心思的尴尬,收回手理直气壮道,“这原本就是父皇该当之事,只是我见你公务繁忙想为你分忧,自己解决了此事。奈何皇祖父太过固执,我又不忍心他提起往事伤心。”
几句话,幼菫便为自己贴上了孝顺又善解人意的标签,顺便谴责了裴弘年的失职。
裴弘年笑问,“你可知,对裴弘元,为今之计最该做的事是什么?”
幼菫抱着肚子陷入沉思。
站在裴弘年角度想,他此时并无改朝换代之力。一则他经营时间太短根基不稳。二则辽东军经历大战后,无力再长途奔袭威胁京城。他想报父仇,只能是回京后通过阴谋手段暗杀。
站在皇祖父的角度上想,他说不定会效仿先帝做那种卸磨杀驴之事,在裴弘年战胜匈奴力竭之际,派高手射杀了他。比等他回京后再行事,更为事半功倍,且不易引人猜测。
原来,上位者都是一样的思维方式?换做自己,为了自保,说不定也能干出这种混账事来?
幼菫先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方道,“先保他性命?”
裴弘年赞许道,“堇儿能想到这一点,已是比许多朝臣强上许多。”
幼菫脸色微变,“皇祖父已经派人去了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