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问题。”闵大军点了点头,他抬眼又看了傅北林一眼,有些忐忑地问道:“舒怀,在你那里工作还认真吗?”
听到这位老父亲小心翼翼的一句话,傅北林的脸上忽而有点触动,他再次抬眼看了下这个显得衰老又孤僻的男人,眸光动了一动,道:“他很认真,进步得很快,您把他教育得很好。”
闵大军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下,却还是嘴硬地骂道:“就怕那小兔崽子去了外边就野了,心收不回来了。”
“闵舒怀很自律。”傅北林道,他眼神扫到闵大军缺着半截小腿,忽而明白闵舒怀那日的提醒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虽然很困苦,却仍不肯接受半点施舍的老头,怪不得闵舒怀看上去性格软绵绵的,某些原则性的东西却分毫不让。
听到这话的闵大军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再次把面前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满满的一杯。
半晌,他掩着神色,声音沙哑地吐出一句,“那就好。”
“那我明天再来看望您,您先忙。”傅北林站起来说道。
闵大军举起酒杯喝了口白酒,朝傅北林挥了挥手。
时间太急,明天,就是闵大军明天要上城的日子。
次日,冷风依旧,闵大军披着个旧的军大衣,撑着破旧的拐杖,提着自己简单的一个行李袋,一步一顿地坐上了傅北林安排好的车辆,车子疾驰,眨眼间,那些熟悉的山和树便被抛在脑后,闵大军腰板挺直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侧着头看着渐渐变得宽阔的风景,已经数不清多久了,自从躲在那座小山村后,他就再也没看到外头的景象。
虽然已经是寒冬,随着车子一路向北行驶,景色也逐渐变得萧条,衰败,连路边的植物都透着灰暗的颜色,在薄雪的拍打下,显得有气无力的。
车子开到城,灰白色的雾霾将整座城市笼罩在茫茫的白雾中,闵大军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车子开进傅北林安排好的酒店里。
闵舒怀早就请好假,在酒店大堂等着,看到向来没出来过的闵大军忽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面前,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爸……”他看着闵大军,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和闵大军一起走进来的傅北林,一时之间竟有些心虚。
闵大军拄着拐杖站在那里,面色严厉,用方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闵舒怀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愣了一下,回到:“我来接你。”
“我用得着你来接吗?”闵大军依然不留情面地喝道,他皱着眉头,神色异常严肃,继续训到:“你个娃子,到了外边心就野了,连课都不用上,快回学校去,我用不着你!”
站在一旁的傅北林本来还不明白突然发怒的闵大军为的是什么,在他那一连创堪比外语的方言中,总算听出了“上课”两个字,顿时了然,便沉着脸色出声打断道,“舒怀今天没有课,大学的课程都是看安排的,不是每天都要固定上课。”
他这一出声,闵大军才发现父子俩身边还有个外人,便停下声音,只是神态间依旧是不满。
闵舒怀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他爸误以为自己没去上课偷跑出来了,便轻声解释道:“今天周六不用上课,我才过来看一下你。”
闵大军知道自己骂错了,便抖了抖粗犷的眉头,没说什么。
“我们还是先到房间里休息下吧,坐了这么久的车了。”傅北林出声转移了下话题,让抹不开面子的闵大军有个台阶可以下。
“对啊爸,我们先去房里吧。”闵舒怀心疼地看了看闵大军的身子,走过去扶着闵大军的右手。
闵大军让他扶着,边走边说道:“就这点路程怕什么,我年轻时候一天都得走上百公里。”
“现在天冷,哪能跟你那时候比。”闵舒怀道。
提到这个,闵大军确实颇为感慨地呼了口气,刚刚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外边飘着的雪花,道:“我也有几十年没见过雪了。”g城纬度高,常年不下雪,他也只有在参军时见过雪景。
“要不这次在这里呆几天,我带你逛逛?”闵舒怀打量着闵大军的神色,试探地问道。
“算了,我办完事就走。”闵大军一口拒绝了。
闵舒怀闻言神色有些暗淡,便不再说话,一旁的傅北林神色动了一动,没有说话。
闵大军虽然请来了,但外边的风暴依然在继续,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舆论发酵得十分迅速。闵舒怀哪怕是在学校里,都碰到直接内涵他的,让他不禁担心傅北林的处境。
而傅北林才刚刚从城赶来,便几乎被各种电话淹没,所有人都在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公关的作用可大可小,玩不动,就全砸进去了。
“杜子棋拒绝了,果然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叶承年叹了口气说道。
傅北林神色倒没什么变化,淡淡道:“无所谓,本来也没指望他松口,你请点人帮他炒炒和那小模特。”
叶承年不太认同,道:“现在花钱把杜子棋扯下马没什么意义吧,除非你就为了报复。”
被相识多年的好友一下说中,傅北林暂时没什么话可以说。
叶承年没想到傅北林会在闵舒怀这事上这么睚眦必报,想到之前傅北林的那个态度,心里顿时有些不妙,道:“兄弟,你真的陷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