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玄安城的山脚下有一座静谧而庄重的古寺,远远传出来的悠扬钟声令人心神安宁,寺庙入口,一对千年古柏矗立在两侧如同两位古老的守护者。青石板上枝叶飘零,红墙黛瓦、飞檐翘角被绿荫环绕,千佛庇佑,呈现出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遮掩在幂篱下的雪舞在数名侍卫与宫女的护送下走进寺庙,在无人的佛殿里,雪舞借着礼佛颂经的由头将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也遣至外头。
“雪舞见过掌执大人。”见侍卫宫女都在外头守着,雪舞这才急步走到大佛身后,冲着一个背对着她的黑影单膝跪拜道。
“嗯,你能独自出宫,说明宁惜已经对你放下防备了。”慵懒而浑厚的男声缓缓响起,但为掩人耳目刻意压低了声线。
“但这次不能出来得太久,以免引起他的猜忌。”雪舞仍跪在地上轻声回完,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继续道:“这是玄安城的布防图。”凭借着宁惜的宠爱,她也能自由出入议事殿,布防图便能轻易看到并临摹下来。
“仅仅一个月你就让那宁惜成为人尽皆知的昏君,太子殿下很是满意,待事成之后必会重赏你。”黑影接过雪舞手中的卷轴,满意地笑道。
“雪舞谢太子殿下,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雪舞的荣幸。”听到太子二字,雪舞的心紧了一下,语气中虽仍旧平静可幂篱下的那双杏眼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的哀伤。
一个时辰后,雪舞才从佛殿里出来,匆匆离开寺庙坐上马车,她的脑海里陷入回忆:她自懂事起就被困在一座荒岛上读书习字,学音律练雪鹤舞,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家住何方?为何在此?也没有朋友,岛上只有两名对她格外严厉的女老师,一个教文章一个教乐舞,以及三名服侍她们的老妪。每日雪舞按部就班地上课,完成课程任务,偶尔歇息之时眺望着四周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海域心中也向往那外面的世界。她曾以为自己会在这座荒岛上与老师嬷嬷们度完余生,直至那个操纵着自己命运的人出现,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不过是一件被人精心培养的工具。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的冬日,突然被嬷嬷早早地催促着起床,沐浴,换上了一身雪白羽衣,在房中听着外头突然热闹起来的声响惴惴不安,没多久又在老师的安排下她用心跳了一支雪鹤舞,洁白无瑕的雪地里,她白衣白发翩翩起舞,若隐若现,美轮美奂。
“啪啪。。。。”乐停舞止,阁楼上鼓起掌声,随即一个柔软润泽得如同暖茶的声音缓缓响起:“舞者衣羽白,肤胜雪,貌冷艳,体态轻盈,身若无骨柔中带刚,宛如雪下翩然欲飞的仙鹤,雪鹤舞果然名不虚传,灵娘子有心了。”
“能为太子殿下效劳,是奴婢的荣幸。”待阁楼上那男子说完,雪舞身边的舞蹈老师盈盈上前一步低头行礼笑道。
“让她上来吧。”听完灵娘子的话,阁楼上的男子只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又吩咐道。
不明状况的雪舞在老师的吩咐下忐忑走上了阁楼,楼梯口站着两名严肃漠然的带刀侍卫,随后一名蒙着脸透着神秘的黑衣男子来到她面前,右手微抬,雪舞沿着手指引的方向远远见到厢房中那个华贵修长的身影。
厢房门被黑衣男子关上,房中只剩下雪舞以及立在窗边背对着她的陌生男子。
“雪舞,果然人如其名。”沉默良久,那华贵的男子这才优雅转身,眯起那双秀长凤目润声笑道。
看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面容俊美的男子,雪舞害羞地垂下了头,面耳微烫。
“你可知我是谁?”男子语气依旧平稳,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雪舞不知。”雪舞乖巧地摇了摇头,潺潺泉水般的声音怯生道。
男子缓步向雪舞靠近,修长带着温热的手指轻捏住她的下颚逼着她仰视自己,贵气逼人的凤目里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雪舞不敢直视那双随时能将她的神识吞噬的眼睛,只将目光停留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我是你的主人,自今日起你便跟在我的身边,听我差遣。”男子察觉到跟前的美人眼中出现了不该有的情愫遂急忙松开手,面色也随即冰冷下来,转身再次回到窗前淡声道。
“是。”雪舞眼眸微垂地朝男子施了一礼。
雪舞自小读书习字,也阅读了不少史书典故,从听到老师的那声“太子殿下”再到眼前这一身矜贵男人的话,她便在心中猜出了七八,自己不过是被权贵精心豢养的驯物,最后沦为权利漩涡中一件肮脏的工具。
“你很聪明,能有清醒的认知于你而言是一件好事。”男子见雪舞也恢复了冷静,心中很是满意,少女怀春人之常情,但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能成为他手中重要的棋子。
“是。”雪舞依旧只是冷静地回道。
当夜,雪舞的两位老师给她上了最后一堂课: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细作。
她也彻彻底底地知道了自己从小是被西月国太子颜乔买来养在这孤岛上,并派人教导训练,只为让她日后成为他政治游戏场上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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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回到后宫雪苑便一副怏怏不乐的神态不吃不喝,宫女们担忧不已,只得前往议事殿禀报给了宁惜。
“爱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匆匆赶来雪苑的宁惜拧着眉头柔声问向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雪舞。
“陛下。。。。。。”雪舞睁开眼看着为自己担忧的宁惜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她很快清醒过来,眼眶泛红地扑进面前男人的怀中,突然哭道。
“爱妃怎么了?”看着怀中的美人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宁惜顿时慌了,见雪妃不语便冷眸扫向候在一旁的两名宫女厉声问道:“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两名宫女皆是一脸茫然,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不关她们的事,是臣妾气自己罢了。。。。。”宁惜正欲冲那两宫女呵斥,雪舞又突然从他怀中挣出,抹着眼泪继续委屈哭道。
“好端端地你气自己做什么?”美人垂泪自是惹得宁惜心疼不已,他焦急却又不敢急,依旧耐着性子温声问道。
“臣妾气自己不能为陛下分忧,还扰得陛下耽误了朝事,自己也背上了一个妖妃的骂名。。。。。”雪舞嘤嘤说着,又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胡言乱语!是谁乱嚼舌根,朕割了他的舌头!”宁惜听了自己爱妃的话顿时怒不可遏,盛怒的眼中现出杀气。
“可悠悠众口陛下要如何堵?”雪舞再次扑进宁惜怀中,哭问道。
“哪来的悠悠众口?不就是那几个老东西在外面不怀好意地撒播?爱妃放心,朕定会想办法惩治惩治他们!”宁惜却不以为然,向女人信誓旦旦的同时眼中露出了阴狠。
雪舞靠在男人的怀中露出一个欣慰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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