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信公主的神情很矛盾,想了想才道:“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我只跟你说我也是偶尔听到,这事恐怕还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
陈娇见越信公主把话说得隐晦,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许事情并没那么坏,可是未知总是让人恐惧,陈娇不喜欢这感觉。
陈娇凝眉道:“姐姐直说,我陈娇不是担不住事的人。”。
“韩嫣你总该知道的。”越信公主想了想似乎在考虑该从什么地方跟陈娇说起事情,“彻儿从六岁入学就选他做侍读,这些年一直待在身边……”
“姐姐看上他了?”陈娇无法忍受越信公主“娓娓道来”的说话方式,话都到了嘴边还要寻思再三让陈娇很难忍。
越信公主有些气闷的轻轻打了她一下,脸颊微红:“谁要跟你说这些,他这人可不引着彻儿干好事。”
原来是跟刘彻有关系的事情。陈娇总算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看越信那架势还以为天要塌下来呢。只要刘彻的太子位不被废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要是越信公主想说刘彻跟韩嫣那点遮遮掩掩的私事,她这会儿还真没功夫也没立场去管。
“你这颗心还不要放下来的那么早。”越信朝陈娇又坐近了些急道,“彻儿每次出宫都是跟他一起,他带着彻儿去了公奕坊!公奕坊你可别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你们家的歌姬舞娘总有些从那里调教出来。”
越信公主自从跟在程夫人身边后消息灵通多了,不过能说出这番话也着实让陈娇吃了一惊。
先不说谁带刘彻去了公奕坊,单只说堂堂太子殿下在天子隔三差五身体欠安的时候不侍奉左右以尽孝道,竟然还要出宫到长安城歌姬云集纸醉金迷的公奕坊去寻欢作乐,这些事传出去让朝中无风还要三尺浪的御史们知道肯定要诟病他好一阵子,万一景帝心里再有什么别样的盘算他的处境恐怕就更举步维艰。
刘彻聪明至极怎么能做这种陷自己于不利的事,陈娇想到这里不由蹙眉喃喃的自语道:“他怎么会……”
越信公主并没有陈娇想得那么深,还以为陈娇笃信刘彻自幼以来对她的感情,不相信他会去烟花之地。
“阿娇你先别生气,我那时偶尔听得这事仿佛也是彻儿第一次去,是韩嫣说什么‘那里最合适,能找得到殿下想要的’,我想一定是他带着彻儿乱来的。”越信公主说完又道,“彻儿对你是真的上心,你不知道父皇之前几次要送他几位美女他都没要,除了咱们宫里高后定下的十四岁后皇子须有的几位引导姑姑以外,他可是一个良人妾侍都没有。”
见陈娇低着头没有说话,越信公主忙说:“阿娇,我五哥有多喜欢窦家的竟夕表姐你不是不知道,就这样的喜欢在迎娶竟夕表姐之前还有一个良娣两个良人呢。”
刘非之国前迎娶了朝元公主与窦太后亲侄儿窦胥的嫡长女窦竟夕,两人也算自小一起长大亲上加亲的眷属。
“他有自己的打算,算不得是为了谁。”陈娇觉得她了解刘彻,她不想再天真的把刘彻现在的一言一行归为感情,她前世已经幼稚了一生,她真的信怕了。
越信公主在圆滑聪慧的程夫人身边待了十几年,陈娇的顾虑她多少也能听出一些:“我问过他,他当时虽然笑的很像开玩笑,可是他对我说她真怕你知道后会不高兴。阿娇你想想,皇后娘娘不给他找侍妾或者他推掉皇后娘娘派来的侍妾都有可能是碍着姑姑的脸面,可是父皇赐的美女他都拒绝摆明是他真的不想要那些女人,为这父皇还说他不像自己。父皇这话的分量,阿娇你这么聪明总应该懂得。”
子不类父,这是皇权家族中是最忌讳的话。越是文治武功卓尔不群的天子越喜欢和自己相似的儿子,选择这样的儿子作为储君是对他自己杰出一生的骄傲肯定更是对山河天下的责任。
然而为了几个女人刘彻竟然拒绝了景帝,让景帝说出了这番话,虽不至于动摇他的太子地位可毕竟不是他愿意听到的话。
陈娇放空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下意识的微微张开饱满的唇瓣。她有些糊涂了,刘彻真的会因为她的情绪拒绝天子?
“阿娇?”越信公主唤了一声走神的陈娇。
“姐姐多虑了,天子舅舅只是随口一说。”陈娇摇摇头自嘲的笑了。
怎么可能,他一定有更想达到的目的,一定是这样。
越信公主见自己说服不了陈娇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愿相信彻儿似的。哎,你对我好我也不能看着你不好,彻儿要是太子位坐不稳想必你也心忧。反正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本来还想着你要是有机会能见了彻儿该劝劝他,别对韩嫣太信任了,别的不说就这件去公奕坊的事就该引以为戒。”
越信公主说着就蹙起眉心嘟着嘴道:“总觉得他们形影不离不是什么好事。”
越信公主跟着程夫人学会了很多东西,她能跟陈娇说这几句话已经是推心置腹,陈娇这个时候觉得心中很温暖:刘非、越信这些兄妹朋友让她对这个充满阴谋的未央宫有了新的看法,或许它并不像她重生后想象的那么冰冷阴郁。
窗外的画眉在鸟笼中婉转的鸣叫,陈娇看着远处暖阳下的殿瓦檐角心思慢慢飘得很远。或许她引以为鉴的长门岁月让她变得太过真的太过多疑敏感,走向了另一个冰冷的极端。
陈娇走出越信公主的寝殿后问身边的大寒:“大寒,小雪入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