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进了公堂大厅,有人马上给搬来了一张椅子,靠墙让爹坐下,哥哥站在爹身旁,我站在哥哥的身后,让他的身体挡住我。
厅的对面,谢御史也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那个老家人侍立在旁。同排的另一个椅子上坐着贾功唯,他的癞蛤蟆一样的脸一个劲地往这边看。
没多一会儿,升堂的锣声一响,那个我见过的阴冷的马大人走了出来。也许是我多心,他的脸上有种得意之色。
那马大人对着谢御史和爹进行了一番客套,说道:&ldo;下官审案时,大人们若觉不妥,尽管开言指正。&rdo;谢御史沉声哼道:&ldo;王法天道!不容人擅权篡改!马大人要秉律而断,不要畏惧权势!&rdo;爹没说话。
马大人在公案后坐下,一拍堂木,我心里一哆嗦,他出言道:&ldo;带被告陈氏!&rdo;衙役们把冬儿拉了上来,让她跪在案前。她低着头,肩扛着枷索,头发蓬乱,衣服肮脏,身材显得格外纤瘦。人群里,一对中年夫妇开始哭泣,我偷眼看去,见他们衣着讲究,该是冬儿的父母。听到那哭声,冬儿的身子开始颤抖,像跪不住了一样。那边贾功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马大人拉着声说:&ldo;陈氏,现有谢忠誉御史大人,状告你家悔婚背约,你为人不检。你在与他家公子订有婚约之际,竟勾引单身男子,女扮男装,与那未婚男子一同行止,无耻之极。你与那男子私定终身,才退亲谢家,这等违犯礼教,伤风败俗之举,已触法规,属霪乿之列,你可知罪?!&rdo;诉状里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哥哥,只道是个未婚男子,我暗暗感叹官场的圆滑,这实际给了爹袖手不管的机会,但那样,一样毁掉了爹的名声。
公堂里除了冬儿父母的低泣声外,静静的。冬儿低着头,颤抖着,不出声。
马大人接着说道:&ldo;又有媒人张氏的画押口供在此,言你主动求她搭桥,以丫鬟身份,与……&rdo;他嗽了一下,看了爹一眼,脸上干笑,再开口:&ldo;一个单身男子,日日相处,漫游乡里,一月有余,这可是实情?&rdo;
人们低低的言语:&ldo;有人证哪……&rdo;&ldo;这么大的小姐,不知羞啊!&rdo;&ldo;这不是不要脸吗?不当小姐,当丫鬟……&rdo;&ldo;你不知道是为谁呢!你没看见刚才马大人在看谁吗?&rdo;&ldo;哦?!……&rdo;
马大人等了一会儿,见冬儿只跪着,不说话,就冷笑道:&ldo;沉默不语就是藐视公堂!不动刑法,谅你不招!来人……&rdo;
爹叹息了一声道:&ldo;马大人,且慢。&rdo;
谢御史冷声道:&ldo;太傅大人!那陈氏女子的罪行可是属实?!&rdo;
爹不看他,继续对着马大人说:&ldo;这位陈氏女子是我家行将迎娶的儿媳,想来马大人也是知晓。&rdo;
马大人赔笑道:&ldo;太傅大人,我也听说如此。只是谢大人所讼之事,是在这陈氏被董府所聘之前,实在与董府不相干吧?&rdo;
谢御史的讼状之中,没有提我家,可口口声声说陈家小姐私定终生,大家又知道我家接着聘了陈家,谁都猜得到那陈家小姐的霪乿对象是谁。
爹叹息道:&ldo;马大人,我治家无方,深感无奈,多谢你尚为我努力遮掩。想那张嫂定已在口供中指明,那讼状所言未婚单身男子,就是我的长子董玉清。&rdo;
人们一片讶声,其实大家都多少猜到了,但大概没想到爹就这么快地当堂承认下来。
马大人怔在那里,爹接着说:&ldo;请马大人容我的犬子上堂,秉呈真相。&rdo;爹的语气沉重真诚,让人无法漠视。
马大人勉强地说:&ldo;请董玉清公子上堂。&rdo;
哥哥几步走出,手牵衣襟跪下,直身对着马大人说道:&ldo;晚生董玉清,平素在外行医,托名董清。&rdo;
人们一阵喧哗:&ldo;这就是郎中董清?!&rdo;&ldo;名医啊!&rdo;&ldo;治好了我的父亲……&rdo;&ldo;我的奶奶……&rdo;&ldo;救了我两个月大的孩子……&rdo;&ldo;难怪我看他那么眼熟……&rdo;&ldo;他今天穿得这么……&rdo;&ldo;是个大好人哪!&rdo;&ldo;神仙下凡……&rdo;
马大人狠拍堂木,人们静下来,他说道:&ldo;董公子有何言说啊?&rdo;
哥哥开言道:&ldo;大人,我自从在谢家见过了这位小姐后,日夜思念难舍。我托张嫂让她来随我行医,以安慰我对她的牵挂。陈家小姐不从,我以我父的权势相逼,对她说,如若不从我,我会陷害她的家人,让她家身陷囹圄。她为了护住亲人,对我虚与委蛇。但我恋她太深,实不能舍。终于强逼她退婚,对她明言,不然的话,我就把她与我的交往公之于众,让她家颜面丢尽!她为了不让父母丢脸,就求告父母退了亲事。我家立刻行聘,与她定了姻缘。现如今,我的事情败露,陈家小姐不敢触犯我家,未曾言明事实。但我做的实在不符礼规律法,我父知晓后,命我前来供认,我愿担当觊觎胁迫之罪,请大人凭律惩罚,我无怨言。只是这位陈家小姐从始至终,虽为我所迫,但坚守礼数,不曾逾越半分。实在不该受此连累,望大人放她回府!&rdo;
我才明白哥哥为何穿得这么好,他是为了让大家觉得他是个恶霸啊。
大家的议论一下子几乎冲掉了房梁:
&ldo;他是jian夫?!&rdo;
&ldo;这么好的模样,强抢民女?&rdo;
&ldo;不像啊!&rdo;
&ldo;不可能!董郎中对我家有恩……&rdo;
&ldo;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也是董家……&rdo;
&ldo;对对对,是他们家小姐,虐待了谢公子!&rdo;
&ldo;谢公子?是谢御史的儿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