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湛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抬步就想从她身边走过去,然而,还没迈出去几步,他的袖子就被拽住了。身后的人儿抓着他的衣袖,软软的声音仿佛能滴出水来:&ldo;来者是客,我是客,殿下可要好生待我才是。&rdo;
猛地甩开衣袖,李元湛面色铁青地回过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寒声道:&ldo;请吧,赵姑娘。&rdo;
话音刚落,李元湛伸出去的手就被拉住了,是个冰冰凉凉,算不得柔软的手。李元湛愕然,正要发作,那手已经拉着他往前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幽幽道:&ldo;是你请我拉的哦,不许生气,不许松手。&rdo;
&ldo;你……&rdo;李元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的安然,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不知羞还强词夺理的女子,他想狠狠甩开她的手,可是那手拉着他的感觉,和记忆中的某个瞬间好笑的重合在了一起。正是这一瞬的重合,叫他迟疑了片刻。
皱了皱眉头,李元湛厉声问道:&ldo;赵止行没教过你礼义廉耻么?&rdo;
&ldo;礼义廉耻是什么?我当真不知。&rdo;安然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又瞧了瞧院门,唇角浮现一抹笑意,颇为轻佻地捏了捏他的手:&ldo;我只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rdo;
似乎是被这轻挑的话语给激怒了,李元湛猛的把手往后一扬,狠狠地甩开了安然。安然那身板哪里经得起这么粗鲁的动作,一个趔趄就摔向了院门。眼看着就要砸到门上了,安然连忙伸手去挡,这一伸手,直接把门上贴的聻字给扯碎了。
李元湛脸色微变,目光里的冷意宛若冰刀一般刺向安然,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安然手里的碎纸片,只见那纸片已经被安然扯得无法复原了。李元湛攥着纸片的手抖了抖,周身一片肃杀之气。华南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挡在安然前面把她扶了起来。
&ldo;把她的手给我砍了。&rdo;李元湛强压着想要杀了安然的冲动,低声吩咐华南。
&ldo;我可是因为你,才摔的这一跤。&rdo;安然似乎没有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无辜的望着李元湛,哀怨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ldo;不就是一张字么,还那么丑,我写一张还你便是。&rdo;
&ldo;这字,你还真还不起。&rdo;李元湛斜睨了她一眼,又转向华南:&ldo;动手。&rdo;
华南为难地看了看李元湛,又看了看安然。这一个是自家主子,一个是京城有名商贾的妹妹,他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啊。这要是真砍了赵止行的妹妹,他的命估计也难保了。就赵止行的财力,雇百八十个杀手来灭他都是轻的。
&ldo;砍吧砍吧。&rdo;安然慢悠悠地把手伸到了李元湛跟前:&ldo;为难底下的人做什么,殿下自己来不是更解气?&rdo;
李元湛见她丝毫没有惧色,沉声道:&ldo;你以为本王不会动手?&rdo;
安然惆怅的叹了口气,清澈的眼底闪着灵动的微光,她把手伸到空中,阳光从指间流泻而下,洒在脸上明明暗暗。
&ldo;我这手若是没了,殿下可怎么教我抚琴呢。不教我抚琴,殿下就没办法送郡主心爱的十三弦筝了呢。哎呀,好可惜呀。&rdo;
说着安然转身从华南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在手里晃了晃。
剑柄上的图案硌得安然的手生疼,她朱唇一勾,忽地将剑掷向李元湛的胸口。
华南大惊失色,这赵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掷出的剑却是狠辣异常,仿佛是带着滔天的怒气,又稳又快。
李元湛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衣袖一挥,疾驰的剑像是被消融了力度,轻巧的落在了手中。
&ldo;殿下可想好了,是要十三弦筝,还是要我的手呢?&rdo;安然咯咯笑着,极美的眼睛看上去纯净又澄澈,好像刚才那充满杀意的一剑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李元湛提着剑,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安然,漆黑的眸中闪着难以揣测的光。华南暗想,这下赵姑娘定是活不成了。撕了主子的宝贝不说,还差点伤了主子。若是李元湛的身手差一点,没准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然而,李元湛没像他预料的那样拿剑灭了安然,而是坐到了十三弦筝的对面。
&ldo;弹吧。&rdo;李元湛淡淡道。
为了清河郡主,他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忍。
安然笑着坐到了十三弦筝前,盯了筝上的琴弦一会,她伸出手拨了两下。&ldo;咚咚&rdo;两下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院落中格外突兀,抓挠着人们的耳朵。
&ldo;你这是做什么?&rdo;李元湛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奇怪举动。那十三弦筝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但是精品也受不住她这样的损坏,再叫她扣两下,琴弦就该断了。
&ldo;弹琴呀。&rdo;安然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李元湛。&ldo;我弹得不对吗,我见别人都是这样弹的。&rdo;
李元湛这一刻,突然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崩溃了。他看得出,安然不是装的,会不会弹琴,他一眼便能辨得。从安然刚才的手势来看,她分明就是个从未学过琴的外行人。习惯性动作骗不了人,稍微通点琴艺的人都做不出她那样胳膊压弦的动作来。
可这样一个对弦乐一窍不通的人,为何要高价买走这把十三弦筝?
本来李元湛还想着,她是会弹春江花月夜的,只需他稍微指点便可,这样一看,事情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