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吃呗。便宜啊。他一个哑巴,在学校给人家做卫生,一个月就那么点儿钱,可不得省着过日子。二位,我去后厨看看,你们坐。”
人一走,梁乾就说:“这情绪和语气转变的,明显是不愿意多说。幼犀,你想通过学校里的那位大哥了解小白菜家的事啊?”
陈幼犀点头。
他们现在已经进了死胡同。可既然有个人跟他们传递了消息,甭管好坏,顺着查查,总不会有错。
梁乾:“我看悬。那人都说叫咱们别查了,也就是不会帮咱们。更何况,万一人家是好言劝咱们别管人家的家事呢。”
陈幼犀犹豫不决:“咱们真放弃?那孩子要是真有事,可就是求错人了。”
梁乾神情变得沉重:“那也只能这样。电视台不是警察局,咱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刨根问底。如果你实在过不去,我就跟你去报警。大不了被警察同志批评两句,没事。”
话语间,老板端着菜出来了。
他把碟子摆在桌上,扫了陈幼犀和梁乾一眼,然后说:“二位记者,那人挺老实的。因为说不了话,活的也憋屈。要是你们不是非找他不可,还是别打扰他了。就当关爱残疾人吧。”
陈幼犀和梁乾默然。
***
回到台里,工作还在继续。
梅主任对于他们俩出去晃悠一圈,什么都没带回来的可耻行为,又一次把训话提升到了津海电视人精神层面的高度。陈幼犀这次没还嘴,就安静的听着,搞的梅主任后来说着说着无从下嘴了,于是把俩人轰出了办公室。
梁乾理解陈幼犀的心情,答应她明天就去报警,她听了,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天色黑下来,六点半一过,同事们陆陆续续下班。梁乾要回家照顾梁阿姨,也准点走了。陈幼犀一个人坐在工位上,还在想小白菜以及凶大哥。
她梳理了好几遍自己的联络网,想看看能不能和晨阳小学又或者是小白菜家所住的小区扯上一点儿关系。
可惜,一无所获。
耗到八点多,巡逻的保安大哥见陈幼犀也不是加班,就让她赶紧离开。
陈幼犀垂头丧气的出了电视台,外面的寒风和屋里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激的她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心情更不好了,想去甜品店买点儿甜食。
结果,一出前院,她看到了对面的人。
林霂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没有围围脖,像是一个人行路标杵在马路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两人照面,也没多交流什么,很是默契的去了隔壁街的一家西餐厅。
餐厅内,灯光暖黄,气氛温馨。
服务员把陈幼犀和林霂引到一处比较靠里的沙发座,周围星星点点三两桌,环境清静。陈幼犀点了玉米沙拉,又要份提拉米苏。林霂则更简单,只一杯黑咖啡。
服务生走后,他两人一时无话,就那么干坐着。
脱掉大衣的林霂,身着黑色西服套装、白衬衣、黑领带,胸前佩戴着中国律师徽。陈幼犀忽然想起上午李俨提过他上午要出庭,看来这是一直忙到了现在。
“上午官司顺利吗?”陈幼犀打破了平静。
林霂稍稍一愣,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徽章也给戴了出来,他赶紧摘了下去,并说:“一审败诉。”
上午开庭,做为原告代表律师的林霂,势如破竹,把被告律师打的节节败退。本以为会趁此大势将官司就此完结,但下午再开庭时,被告方上交新的证据,局面彻底扭转。而让林霂吃了败诉的原因,竟是因为他的当事人跟他撒了谎。
打了两年的官司,他第一次输成了笑话。
其实,陈幼犀从看到林霂第一眼,就察觉出他的情绪比较低落。或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一向面瘫的林木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双唇闭合的线条会比较紧绷。
“还会再上诉吧?”陈幼犀问。
林霂点头。
这时,服务生把沙拉和黑咖啡端了上来,陈幼犀道谢,然后拿起叉子,叉住一小粒玉米,又说:“再上诉的时候,你还会输吗?”
林霂摇头,眼中闪着求胜的光,锐不可当。
“这不就结了。”陈幼犀笑笑,张口把玉米粒吃掉,“我对法律的认识大多数来自于电视剧。但是我想,影视作品里的大律师那么厉害,有主角光环啊,不也吃过败诉吗?所以,输了就输了,光赢也没意思啊。你得给对方条活路。”
林霂真是服了她,居然能说出“光赢也没意思”、“给对方活路”这样清奇的观点,要照她这个理论,律师这个行当得是幸福指数第一的职业。
可话又说回来,她这么看似胡乱的一说,他的心情就释然了,也更有信心和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