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言退了出去,萧燕飞一个人坐在了窗边的圈椅上。
书案前的窗户开了一扇,窗扇在风中发出吱嘎的摇晃声。
窗外的庭院空荡荡的,唯有那开得正艳的大红茶梅在夕阳的余晖中轻轻摇摆,云蒸霞蔚。
萧燕飞看了看窗外,一手拿开了那本《伤寒论》,露出其下的镇纸与纸条。
她记得她走进小书房时,这扇窗户就开着,只是她没在意,也就没注意到这个本来不属于这里的镇纸。
她垂下眼睫,拿起那张压在镇纸下的纸条。
纸上写了八个字:明早辰初,万草堂见。
笔力虬劲,有几分穿云裂石之气。
哪怕上面没有落款,萧燕飞也猜到了这张字条的主人。
“哎——”
萧燕飞盯着那张纸条愣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早就知道顾非池武艺高强,不过侯府的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高吧,府内还有不少护卫在巡视,他居然还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给她留了这条子。
萧燕飞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怕。
那剑锋的寒意仿佛再次抵在她的颈项上,令她不寒而栗。
该来的,躲不过。
明天就明天吧,早点治好他爹,她的小命也能多一层保障。
烧了字条后,萧燕飞把那个碧玉镇纸装进了荷包里,就翻起了那本《伤寒论》,古语艰涩无比,不过幸而原主从小读过五经,也读过史书,让她很容易理解医书上的文字。
也难怪古语有云:秀才学医,笼中捉鸡。
人还是得多读书啊。
萧燕飞觉得,人的焦虑大多源于对事件的不确定性,收了顾非池的字条,她反而安心了,该看书就看书,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
心静自然眠,她夜里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到天亮,次日一早就按着约定的时辰出了门。
原主从前成天闷在侯府里,足不出户,也就是昨日,萧燕飞才知道她只需要跟夫人报备一声,就可以出门。
字条上写的“万草堂”就在距离侯府两条街的地方,走上一刻钟也就到了。
打发了海棠去附近的点心铺子买糕饼,萧燕飞提着新买的小木箱独自进了万草堂。
医馆的伙计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姑娘是来看诊,还是抓药?”
“看诊。”萧燕飞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那个小巧玲珑的碧玉睡狐镇纸,对着伙计晃了晃。
伙计先是一愣,接着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姑娘请随小的往这边来,公子正在里头等姑娘。”
那伙计跟另一个伙计招呼了一声,就带着萧燕飞穿过了前堂,掀开一道毡帘走向后堂。
后堂的窗户紧闭,光线略显昏暗。
屋里点着淡淡的熏香,和空气中的药味混合在一起,有种沉闷的的感觉。
顾非池就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茶盅,正在饮茶。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直裰,料子上织着繁复的银色鲲鹏纹,腰束嵌玉绣云纹锦带,玄色的衣料衬得他肤白如玉。
他冷峻的脸庞在杯口袅袅升起的白气中显得柔和了几分,少了昨日在藏经阁时的冰冷无情,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