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凉尽,我点了根烟,而他的手还是捧着杯子,好似从那里可以得到温度。他说她总是对别人笑着,好让别人知道她是快乐的,而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沉静,表情有些落寞,那样的她很让人心疼。
过了这年,他就毕业了,我问他是否留下,他说先工作再说,绿卡是想拿的,但是总觉得在远离悉尼的另一个城市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怀念。我有时候会忍不住好奇问他,她在哪里。他只是说她在一个需要24小时飞机才能到达的地方。我想那是北半球,和我们有着相反季节的地方,不晓得那里是否寒冷。
他说她的手总是冰冷的,需要温度,五月的天气她还捧着一个热水袋,然后对着苍白的电脑写字。有时候她会问他,她是不是冷血动物,总是需要别人的体温。他会对她说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温暖,我想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一定是最温柔的,是我从未所见的。
烟灰一截一截的落在烟灰缸中,有些还进入了电脑的键盘里,我用力的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把它按灭。尼古丁在我的肺中翻滚,然后吐出,我喜欢看这青烟袅袅的升起,在空气中消散,留下的只是它的味道,让人回味的味道。我开始在电脑中打字,想起了他和她,想起她有着和我相同的嗜好——写字。有种莫名的感觉,也许她还抽烟,女人有时候总是种怪异的感觉。
他的毕业将至,我突然发现时间走的是如此冲忙,我来悉尼已经两年了,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还是没有变,除了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苍老,是等待让他苍老,不知道他要等待到什么时候。他说爱情是跷跷板,我不晓得她们两个之间的跷跷板是怎样的。他口中如此美好的女子,怎么会飞走了。我想我必须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必须知道,我想我爱上了这个爱着另一个女子的男人,而奇怪的是我对那个女子还充满了好感。希望他可以等到他所想的。
他开始工作,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时常见面,吃饭,喝咖啡,还有说起她。那是个下雨的晚上,我们一起去吃日本菜,细密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在室内的灯光的反射下有种奇异的光亮。我在芥末中倒入酱油,然后用一根筷子慢慢地调匀。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马上恢复平静,他沉默了会然后说我和她之间有很多细节上的相似。她喜欢白色的花朵,喜欢写字,喜欢espresso,也喜欢用一根筷子调匀芥末,然后笑嘻嘻的把调好的东西递给他,说这样吃起来不会呛到,她总是很会照顾人,照顾他以及她的朋友。我感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于是我们都没有开口,只听见雨滴打击玻璃的声音。沉静了很久后他才暖暖的开了口,说和她开始恋爱是认识了两年之后了。
和所有的恋人一样,他们经常出去吃饭,旅游,看电影。吃饭的地方八成是她挑的,旅游的地点,酒店,票子都是她选的,她订的,电影只要是新的她都会嚷着要去看。她是个任性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要顺着她,这似乎是上海女孩的通性。但是她又很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为别人着想,除了对他。他有些苦笑的说着,但从他的脸上我看见了那时的幸福。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彼此都知道,他是个要走的人,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并且难以克制。他总是问她走之前最后一次见面在哪里,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留下来。她告诉他以后的事情这么早想干吗,到了那天再说;说留下有用吗,既然有些东西无法改变那就放手,是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于是他就带着满心的期望和爱走了,因为他的坚信。他的话语中有些激动,我知道有些东西从他的胃部开始扩散,他难受的时候总是胃先开始不舒服。
他想着好好读书,想着拿绿卡赚钱,想和将来和她的美好的生活,他对所有的一切因为她而有了憧憬。他对周围的人不停的诉说着她的好,让所有的人羡慕他有如此完美的爱情,他总是天天往她居住的那个城市打电话,他说如果她收不到他的电话会不安心的。
在他离开后的两个月她也离开了那座城市,这也是他走之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说她不想留在这个城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不喜欢等待的感觉,于是选择了离开。去了一个离开悉尼24小时飞机的地方,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浪漫的地方——巴黎。他没有对她说来悉尼吧,因为他想让她走自己的路,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离开的越来越远。他还是不停的打电话给她,想听她的声音,想知道她在那里好吗,想让自己安心。